马玉兰本来还想说“我不但要把孩子带走,我还要把房子卖了,你们别想从我手里得不到一丝好处”,可是又怕打草惊蛇,就住了嘴。
想想临别时魏一奎对她说的话,她就暂时忍一忍,让这个老婆子以为自己即使带走了两个姑娘,也能留下房子,勉强高兴一会儿吧。
牛老太见马玉兰不说话了,沉思片刻,把他们一家人集思广益而做出的决定说了出来:“你要是想把两丫头带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交给我两百块钱,这样,就算买断了她俩与我们马家的血缘。”
“切,老太太,你可真会狮子大开口啊,我们这都断过亲了,你还要两百块钱!你以为这是人口买卖?我看我跟你也说不出个理表来,我还是去找村里的领导给我做主去吧,我一个寡妇,要嫁人了,却不能带着自己的孩子,我这不是被人压迫,被人剥夺了人权了吗?”
牛老太冷着脸说:“谁剥夺你人权了,你想去哪里就是哪里!但这里是两丫头的家,是她们的根,她们哪里都不需要去,她们是他爹唯一的血脉,自己的家不守着,到人家去吃人家的眼角食吗!”
马玉兰讽刺道:“唯一的血脉?我就想问问您老人家,您二儿子家那个长相跟牛老大长得越来越像的孩子是谁家的血脉?难道是邻居老王家的?
别逼我说出难听的来,我原先傻,并不意味着我现在傻,我原先不知道,并不意味着我现在不知道,原先不明白,并不意味着我现在不明白。真要让我活不下去,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还跟我说血脉,你们家要真的重视自己的血脉,何至于让我们这些年过得这么艰难?现在跟我说血脉,早干什么去了?既然你们以前不稀罕她们,以后也不要稀罕她们!”
牛老太回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虽然说写了断亲书,但血缘关系不是说断就断的,他爹死了,就不是我的儿子了。写了断亲书。那俩丫头就不是我的孙女了。
告诉你吧马玉兰,你别做梦了,只要我们老两口活着,她俩摆脱不了是我孙女的命运,就算你改了嫁,我也是你的长辈。只要不听我的,她们两个就是不孝。”
“老太太,你这话说的!行,你说不孝就不孝吧,我就是不孝了,你能怎么的吧!告我去啊,我倒要看看国家到底支持不支持你!”
说着,回身就抓住一把扫帚,向牛老婆子和李月娥扫去。
李月娥扶着牛老婆子边往后退边说风凉话:“马玉兰,你怎么能这样?就算是新社会,也没有儿媳妇打老婆婆的吧,有事儿说事儿,有话说话,你动什么武啊!”
马玉兰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舞起大扫帚往外扫那一对不受人欢迎的婆媳。
把两人扫出去之后,“砰”的一声关上大门,然后背靠着门,气得胸脯一起一伏:这牛家人,真是太恶心人了。
两个女孩从屋里出来,看到母亲气的这样,心里难过。
小苗眼泪汪汪的对马玉兰说:“娘,要不我们两个就留下吧,我们已经这么大了,他们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小艾也说:“娘,你别和他们争了,我和姐姐留下来就是了!”
马玉兰摇了摇头:
“孩子,但凡我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让你们受委屈!你们放心吧,那死老太婆不敢把我怎样的。
你魏伯伯已经为你们在办户口迁移了,只是你们还不知道而已,而且明天我就去咱们大队开介绍信,然后就去县里领证,只要领了证,我们就有为家人护着,就再也不用怕这怕那了。”
“真的?”
两个女孩都非常的惊喜,这一两年,她们的年纪渐渐大了,明白的事情也渐渐多起来,她们也逐渐明白那些看她们的各种目光。
正因为懂了,所以她们才越来越知道害怕。
“真的!”
马玉兰给她俩一个定心丸。
第二天,马玉兰来到大队部,发现大队长不在,就问正在你在大队办公室看报纸的李会计:“会计叔,大队长呢?”
“是玉兰啊,大清早的,你过来找大队长有事吗?”李会计抬头看见马玉兰,随口问道。
“会计书,我想让大队长给我开一张结婚介绍信。”马玉兰也没有遮遮掩掩。
“开结婚介绍信呢?看来你真要再嫁了,原先我还以为是空穴来风呢,可是玉兰,你想过没有?你如果不改嫁。不管怎么说,你都有一个自己的家。可是你要是改了嫁,你闺女跟着你,可就是拖油瓶了。”
李会计劝道。
“你不为自己,你也为孩子想想吧,孩子在咱们村,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主人,这里就是她们的家,是她们的根,一到了别人家,那就是无本之木,那就是无水之源,那就是拖油瓶。”
马玉兰不以为然:“正是因为为了小苗小艾,我才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她一个妇道人家,没靠山,没背景,他当然没有自信能时时刻刻都护得住闺女,与其待在那个所谓的家担惊受怕,还不如早早离开。
而想要离开,最简便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改嫁。她要让牛家人的手,再也伸不到闺女的身上。
“会计叔,我谢谢你的好意,知道你说的话都是为了我们,可是会计叔,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