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红卫兵再次走了之后,魏玉晨又等了一阵子,确定红袖章确实不再回来了,才出了空间。
并且把原先的自行车和买来的药都带了出来。
魏玉晨骑车直接去了诊所。
到了诊所,见魏一奎正在整理药柜,她跟她爹打了个招呼,然后去解自行车后座固定药箱子的绳子去了。
魏一奎一看闺女回来,就说:“我家去一下,有事你去喊我。”
魏一奎口中的家就是小诊所的后院。
魏玉晨很快把药箱解了下来,搬进屋子,来到药架前开始分门别类的摆放。
忽然诊所外传来一阵子喧哗:
“小柳,快快,再快一点,你爷爷的眼翻白了!”
“魏大夫,不好了,不好了。”
魏玉晨听见外面村民的叫喊声,心里“嘎噔”一下,赶紧向外望去,正好看见几个正要进门的人。
他们抬着一块门板做成的担架,担架上,一个男人躺在门板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条腿以一种正常人不可能有的角度扭曲着,却一声不吭,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旁边还站着一个不停哭泣的女人,那是患者的家属。
大家看见站在院中的魏玉晨,大声问道:“小魏大夫,你爹呢?大憨今天上山摔断了腿,快让他给看看!”
魏玉晨因为经常给父亲打下手,有时也会给大家看个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大家见了她都喊她小魏大夫。
“我爹正在家里,你们找一个人去喊一声我爹,你们几个,赶紧把患者抬进屋里。”
魏玉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几个人。
几个汉子闻言,忙七手八脚的将人抬进了屋内。
魏玉晨上前查看了一下情况,只见患者膝盖下有大片的血迹,血混合着衣物紧紧粘黏在小腿上,看这样子,必须将患者裤子剪开,才能看看具体伤情。
她拿起剪刀,刚想下剪,又停下了。
想起现在的布料很贵,大家的衣服都是大人穿过小孩子穿,小孩子穿时也是老大穿过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直到补丁落补丁,再也没法缝补。就算这样,也不会把衣服扔掉,而是洗洗浆好之后,做成褙子,纳成鞋底,做鞋子用。
她怕她现在不说明情况,遇见那种胡搅蛮缠的人,过后让她赔偿布料。于是,她看向明显是家属的妇女,言简意赅道:
“大憨婶子,我要看看大憨叔的伤势,得先剪开裤子,你看没什么问题吧?”
那女人愣了一下,缓和了一下情绪,才抽噎着点头,说:“没问题,晨晨,你尽管剪。”
接着女人似乎打开了说话的开关,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来:
“今天早上,大憨就感觉有点儿发热,可是我家孩子闹着想吃肉,他就上山了,说是想给孩子打只野鸡……呜呜……我要是知道,我坚决不让他下山……呜呜……那个倒霉孩子,怎么那么馋啊?就知道吃肉,结果就……呜呜……晨晨,俺家大憨不会瘸了吧……呜呜呜……他要是瘸了,我家日子该怎么过呀……呜呜呜……”
魏玉晨听着女人不停地哭诉,并没有制止,她知道,有些人会借着哭诉来减轻自己内心的压力,舒缓内心的苦痛,平定内心的焦虑。
“我先看看情况吧,婶子。”
虽然大憨老婆在旁边一直唠唠叨叨,但她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受影响。
她仔细的将双手消毒后,带上医用手套,用剪子利落的剪开患者小腿处的衣物,充分暴露患者创口……
然后她夹起双氧水和生理盐水,开始麻利地进行清创,清创过后,又用碘伏进行消毒,一番操作下来,头上微微冒汗。
魏玉晨平时也经常给父亲打下手,大家对她的操作也不意外。
清创过后,她想起女人的话,又褪下手套,从药柜里拿出一只体温计,示意患者夹在腋下,刚开始,她见患者面色潮红,还以为患者是疼的呢,现在看来,患者很可能早就开始发烧了。
赶紧嘱咐人拿凉水和毛巾给病人擦拭,进行物理降温。
病人猛然间被凉毛巾一激额头,一个激灵,咳嗽一声,一下子苏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大声小声的呻吟起来。
魏玉晨让他忍痛蜷一下腿,看到他还可以伸缩自如,知道只是伤了皮肉,没有伤着筋骨。
于是就告诉大憨媳妇说:“嫂子,大憨哥的腿没事,只伤着皮肉了。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大憨媳妇听了长出一口气,直念“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接下来魏玉晨就在等待患者量体温的短短时间里,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根医疗针头,又拿过一根羊肠线,然后,她从患者腋下拿出体温计看了看,发现温度有三十八度六,属于中烧范围,于是对女人说道:
“这伤口过长,过深,需要先缝针,再上药,但大憨哥有些发烧,不能麻醉,只好让他坚持一下了。”
“怎么坚持?”旁边几个汉子道。
魏玉晨没有解释,直接从屋里盆架上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缠了缠,递给女人说:“让他咬着。”
又对其他几人说:“你们几个把他按住,我在缝合伤口的过程中,别让他乱动。
几个男人赶紧上前,分别按住了大憨的身体。
魏玉晨安排妥当,众人各就各位后,就开始下手缝合伤口。
“哼!”
在魏玉晨开始缝合等一针时,他闷哼一声,就想挣扎,众人赶紧加大按住他身体的力度。
大憨满脸歉意看了魏玉晨一眼,又紧了紧牙关,开始死死地咬着牙,强忍着疼痛。
为了减轻患者的痛苦,魏玉晨也加快了缝合的速度。
大憨媳妇看着魏玉晨手指翻飞,在大憨伤处进行缝合,原先一直在哭泣的她不由得目瞪口呆,心说:“这晨丫头,什么时候医术这样高明了?”
缝合工作很快就完成了,在场的众人虽然是外行,但是也深深被田苗的手速惊到了,心里不由得都暗道一声:“可惜!”至于到底可惜什么,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就是想替魏玉晨惋惜。
也许是可惜魏玉晨这么好的女孩曾经遭遇退亲,也许是可惜他们这个小山村可能留不住人才,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总之觉得有些可惜。
魏玉晨并不知道在场众人的想法,她只是专注地处理着已经缝好的伤口。
她先在伤处涂抹了些伤药,又用纱布仔细的包扎伤口,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最后,她在药柜上取了发烧药给患者喂了下去,对大憨媳妇说道:
“嫂子,你们最好去公社医院打一针破伤风针。”见二人表情带有些犹豫,魏玉晨劝道,“嫂子,钱重要,命更重要,如果得了破伤风,那可是要人命的。”
其他人也纷纷劝道:
“小魏大夫说的不错,邻村有个小孩子被狗咬了,医生就劝他打破伤风,老太太不听劝,小孩子就得了破伤风,死掉了。”
“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大憨夫妻俩听说有人出了人命,心里一阵害怕,连连点头答应。
大憨媳妇因为还要送大憨去公社医院,怕钱不够,就记了账。然后求着几个人,把大憨往公社医院抬去。
从头到尾,大家都没有看一直站在旁边的魏一奎的一眼。
等到众人离开,魏一奎看向闺女,笑道:“闺女,你这缝针的手法比你老爹还熟练,什么时候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