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钟离发誓,他这么问话只是想让魈知道,如果他足够信任自己的爱人,那么再大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但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出口,自己的这位部下一改平日里的冷静就跟受了刺激一样发了疯。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少年夜叉便浑身燃起了墨青色的火焰,小钟离吓得想像,以前一样给自己开个护盾防身,但一回头却发现少年夜叉已经远去。
看着夺门而去的魈,钟离再想去追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少年夜叉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开始反思自己莫不是年事已高,所以才在遣词用句上出了岔?
可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说呢,怎么就这么猴急的跑了.......
“先生,您跟魈上仙说了什么,怎么他火急火燎的就跑出去了......”胡桃看着飞奔而去的魈,一脸好奇的问着他。
“关键的信息我还没说呢......”钟离有些无奈。这小子也太心急了,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提着枪就跑了。
漫无目的在璃月疯狂奔驰的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去哪里去寻她。
帝君那简单的一句:“你可知她为你做了什么”已经足够让他心烦意乱。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她痛哭的样子,印象中的她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都是笑脸相迎的,只有那一天,她趴在自己的怀里哭到了天亮。
可到底该如何做才能保护白雪呢?
少年瞠大了双目,他看见自己被砂石磋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滴落的泪水却被傩面挡住。
要如何用这双饱饮鲜血、一无所有的手去拥抱那纯洁无暇的白雪呢?
.......
凌梦雪相信,若钟离先生还能活着,那么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毕竟钟离先生虽然喜欢看戏,但他的智慧与谋略都令人难以望其项背,他一定能看懂自己到底想跟他说什么。
通过和雪凝近些日子的相处,凌梦雪知晓了雪凝其实是个面冷心善之人,但是即便如此,这位神秘的女人也贯彻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颇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从容风范。
面对这样的雪凝,实在不能说她毫不棘手,但凌梦雪想着——她找不到“弱点”,那便创造出一个“弱点”给她。
如果钟离先生能够明白她的意思,就应当会主动赴死,并且说出有关于雪凝和那个金发少年的往事,然而,那往后之事就由不得她了。
凌梦雪筹谋了许久,但她对这提瓦特大陆上的事情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注定无法插手太多,但,她可以为这看似早已既定的结局,稍稍改变一点风向,让命运在既定的轨迹上稍稍偏移。
凌梦雪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但她偶尔也会为,再难以见到魈而感到难过。
她的魈,总是背负了太多本不该属于他的罪孽以及职责,但凡他妥协一点,自私一点,都不至于让自己那么难受。
魈曾经说过,觉得她像一朵花,但魈不知道的是,他在她的眼里也是一朵花。
一朵不愿接受平原的湿润以及温暖、只肯生长在陡峭山巅的通透白花, 只会在清冷孤高的尖峰之上眺望远方。
凌梦雪曾在甘雨的推荐之下尝过这种花的滋味,这种名为“清心”的花尝起来是苦的,跟魈坎坷不平的半生一样,苦不堪言,余味绵长。
凌梦雪她做了个梦。
【小雪啊,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吧?】
已经记不起了的脸蛋的某人阴沉地笑着。
【会做的很好的。我们家小雪很开朗也很坚强,妈妈不是说了吗?小雪她即使一个人在沙漠中瑟瑟发抖,也能够很好的适应。】
自己在那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一个留着黑色头发,有着褐色眼睛的小女孩爽朗地回答。
【对!小雪想要当一个什么都能做的很好的超人!】
天真的像个孩子,凌梦雪在朦胧中无可奈何地噗嗤一笑。那小女孩真的很坚强,和现在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所以,那大概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吧,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童年时期的我,原来是这样的吗?
眼前换了一个场景,整个世界突然都变黑了。
凌梦雪周围聚集着特别多的黑色人影,他们互相窃窃私语。
【那孩子,现在该怎么办呢?】
【你来负责吧?小雪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纵容的吗?】
啊。我还记得这个,凌梦雪想起来了。这是她最不愿想起的回忆之一。
那黑白的大殿中有几十对眼珠子正对着她,但是,没有一个人真正地跟她说话。
各种声音接踵而至。
【谁知道呢?其实哪怕她一个人在医院应该也能过得很好,把医院的费用直接打过去就可以了......】
哦......这个真的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凌梦雪再次感叹,环顾四周。
视线模糊不清,能够承受的只有那些乌黑的人影和沙沙的声音。
的确,她战胜了不想回想的回忆。
那是她16岁时的事情了,他们都对父亲说,这孩子突然发了疯。不能让她再待在您的身边了。
父亲和母亲大吵了一架,然后母亲后面都说了些什么,凌梦雪她记不住了。
但亲戚们看她的眼色,就是那个,虽然感觉很可怜,但却像个很难处理的麻烦疙瘩。
其实亲戚们对她说什么,她都不太关心,她只是不喜欢他们看着她窃窃私语。
还不如直接看着自己的脸说出来,不要在背后说闲话。
于是,她就成了那个话题中心的孩子,身为本市最大财阀的女儿,却在有一天,突然疯了。
但,都已经被关到这种地方了,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疯子,说自己没有疯。
说到底,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父亲,毕竟是个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人呢。
我只是我,不是没有感情的爸爸的女儿,也不是印象中一心只想让自己出人头地的母亲的女儿,凌梦雪如此想着。
事实上,凌梦雪这个名字象征着自己。虽然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词语,因为是没有人怀着爱念过的名字。
所以,自己在遇到了那个少年的时候才会燃起那种渴望吗?
当她呼唤他的名字时,他便会马上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凌梦雪有时候觉得从来没有叫过的名字,实际上不足以决定自己的存在。
她只是个踏踏实实的,看起来充满了活力的人。即使不去梦想有个宏伟的未来,也会是个满足于琐碎的幸福生活的人。
是的,自己是个没有能做得更好,也没有做得不好的平凡的人。但是,只有适应力和过失的能力似乎是别的人所不可比拟的。
.......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就是因为自己总是这样,所以魈才会如此的担忧吗?
什么呀?这应该是梦吧?
凌梦雪感觉她落入了一个充满血气的拥抱。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偷袭了,但被人突然从背后抱住的情况到底还是非常的少,那飘散在空气中的铁的味道,提醒着她他的伤势是何等的不妙。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口,却没能喊出他的名字。
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被他抵在一处狭窄的墙角,他自背后拥住了她,喉咙咕哝着嘶哑而又沉重的粗喘。
这是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凌梦雪她看不见,只能听着他那一声声仿佛溺水一般竭嘶底里的呼吸,下一秒,少年便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逼她转过头来,格外强势地吻住了她。
果然,是梦呢,少女紧紧的拥抱着她的少年,回应着他的吻,然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