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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院子里的孩童全部离去后,林图才走进去。

“雷大哥。”

听见林图那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还真是林图时,雷同脸上也是不由浮现几分欣喜,道:“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也是刚从其它地方回来,想到许久未见雷大哥了,便过来叨扰下。”

听见林图这么说,雷同不由点头笑道:“有心了。”

“雷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见林图的目光在打量自己弄的这间小学堂,雷同笑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闲来无事,教这些孩子识字。”

如此‘简单’的回答,让林图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想了想,林图道:“雷大哥,你也别怪我问的直接,我能问下,你为何要教这些孩子识字吗?”

“说句冒昧的,这和您在江湖上的形象,可不太搭。”

说着,林图嘿嘿笑了笑,以示他这么问,更多是以一种开玩笑的姿态。

雷同对此貌似并不是很在意,只见他淡淡地笑道:“我在江湖上的形象?你是指别人视我如修罗吗?”

“他们这么想,倒也没错——我确实杀人如麻,双手沾满鲜血。”

“但是我从不后悔,也从来没觉得愧疚。我也不是因为愧疚,才要教这些孩子识字。”

林图不解道:“那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要问为什么,我只能说,我这是在给这些孩子一份希望。”

“一份希望?”

“嗯。”雷同微微点了点头,平静道,“识字,便是这些孩子最大的机缘。只要福缘足够,这些孩子将来,未必不可能藉此改变人生。”

“那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是林图第二次这么问,但是并非无意义的重复。

“这大概和我的经历有关。”

雷同抬头望向屋外的天空,眼神突然变的深邃起来,眼中仿佛有岁月在流转。

“我曾经是个乞儿,当初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大龙头给了我一口吃的。”

“在那时候,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大龙头的!”

“所以只要是和大龙头作对的,会对大龙头造成威胁的,我都绝不会姑息!”

“至于别人因此怎么看我,那是他们的事。”

显然,雷同对自己在江湖上的声名,并非一无所知。

“至于为何要教这些孩子识字,算是对命运的一种回馈吧——一如当初大龙头无意间赏我一口吃的。”

“不过,我只教他们识字。”

林图品味了一番雷同的这句话,然后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雷同转头看着他,笑道:“难道我教会他们识字,这还不够吗?”

“能识字,他们就有了改变命运的条件!”

林图对此深以为然——想他能走到现今这一步,不正是因为他识字?故而当初从谢三刀身上得到武功秘籍后,才能看的懂,继而才能照着修炼,最后一步步走到现今的这个高度上!

要是不识字,林图多半现今还在青田村打转,就和他那些祖祖辈辈一样。

想了想,林图还是问道:“既然你都决定帮他们了,以雷大哥你在帮里的地位,为何不再帮他们一把?”

闻言,雷同当即笑着问道:“你指的再帮他们一把,是指什么?”

“给这些人银子?还是直接教这些人武功?”

说着,未等林图回答,雷同自顾摇了摇头,笑道:“你说的这些,我当然能做到,但我不会这么做。”

“首先,我没有那么做的义务。”

“其次,人的欲望是无尽的。即使我照你说的那么做了,这些孩子也未必个个感激我,说不定他们还会理所当然地,想要索取更多的东西,那样我成什么了?”

“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大善人,我之所以教这些孩子,纯粹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林图觉得雷同的想法有些奇特,不过他倒没觉得对方这么做,有什么对与不对。

不过他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和对方探讨下去,改为问道:“雷大哥,您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有哪些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闻言,雷同沉默了好一会,才见他摇头苦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你帮不了我。”

林图眉头紧皱道:“莫非当初您的伤,还没完全好?神伤?”

林图暂时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

“并非你想的那样。”

雷同再次摇头苦笑了一下,只见他满脸苦涩道:“要说伤势,早就痊愈了。至于你说的神伤,也并无大碍。”

不是因为受伤,更不是因为神伤?

原本林图都在考虑,如果雷同真是神伤未愈,他要不要将钓鳌功拿出来。

雷同陡然道:“我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我的刀法使不出来了!”

林图闻言一愣,一时没想明白雷同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状,雷同只好更详细地解释道:“这么说吧,如今我感觉我人好好的,记忆也没出现什么缺失,但是之前我会的所有刀法,全都使不出来了!”

“我能感觉的到,它们就在我的体内,但它们就仿佛被封印了一样!”

雷同的这种说法,实在让林图觉得荒谬。要不是看他眼神清澈明亮,林图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不过他突然想到,当初他向雷同请教刀法时,对方提到过的‘刀法四境’,其中的第三个境界,名为‘忘刀’。而当初雷同也有提到过,他正在探索‘忘刀’这个境界。

这不由让他脱口而出道:“雷大哥,莫非你已经进入‘忘刀’境界了?!”

看着林图那激动的神情,雷同苦笑道:“看来你还记得,当初咱们说过的那些话。”

“是,当初我是和你说过,我觉得刀法在刀意和刀势的境界上,应该还存在‘忘刀’和‘天刀’两个境界。”

“但当时我也说过,这两个境界,更多只是我猜测的。因为哪怕是我见过的那些,用刀的五象境高手,他们也没一个是这两个境界的!”

“不过我如今的这种状态,倒确实有点像‘忘刀’。”

“但是这种‘忘’,如今却是让我十分痛苦——我失去了原先的力量。这种失去,甚至可能是永久性的!”

“我隐隐有种感觉,如果我走不出现在这种状态,那我就会彻彻底底成为一个,毫无力量的废人!”

林图不觉得雷同会拿这种事和他开玩笑。

他想安慰下对方,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至于要帮对方,那更加无从下手了。

想了想,林图皱眉道:“那您可记得,当时您是怎么进入这种状态的?”

“怎么进入这种状态的?我自己也想知道!”雷同苦笑道,“我只知道,当初我醒来后,我可能便进入这种状态了!”

“不过当时其实我也没有迅速察觉到这点,等后面伤势渐渐恢复,我打算活动活动筋骨时,才发现这一点的。”

也就是说,雷同可能在昏迷中,就进入了这种‘忘刀’的状态?

“您的内力如今还在吗?刀法练不了,内功呢?”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说着,雷同的脸上,明显多了一丝古怪,“内功的口诀这些我都还记得,并且我要修炼内功,也依旧能行!”

这么古怪?

很快,林图再次问道:“那雷大哥你有没有修炼过刀法以外的武功?那些武功还能不能施展?”

“练过一些拳脚。”雷同点头,道,“说来让人有些难以置信,除刀法以外的所有武功,我依旧都能使的出来!”

“但刀法就是不行!”

“甚至那些曾经被我记的滚瓜烂熟的刀法口诀和刀招,如今在我的脑子里都是模糊的,每当我试着去回忆它们,就会感到头痛欲裂!”

“我能感觉到,它们就在我身体里,但正在慢慢变的模糊!”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它们必定会在我体内彻底消失!”

这算什么?身体的选择性遗忘?

林图是完全想不明白,雷同为何会这样。

但是就算他和雷同想不明白,难道连雷九玄那样的高手也不明白?要知道雷同可是他的亲卫队长,他不可能对此视若不见吧?

于是他开口试探道:“或许大龙头明白是怎么回事?”

结果雷同苦笑道:“大龙头来看过我,我将我的情况详细和他说了之后,他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然后便让我好好静养。”

林图听的眉头直皱——雷九玄到底有没有看明白雷同的问题?

如果没看出来,他为何要叹息?

但如果看出来了,他为什么又什么都没做?

真是让人头大啊。

想了想,林图开口道:“雷大哥,你有没有试过,将你练过的那些刀法的刀谱拿出来,重新跟着练,看看能不能让你回忆起来?”

“就像背书一样,第一遍未必能记牢。或者一开始记住了,但过了一段时间,慢慢就忘了,这时候再把书拿出来照着读,不就能回忆起来了吗?”

“我试过,没用。”说着,雷同摇了摇头,道,“不仅没用,我的脑袋就像被人施咒了一样,每当我这么做,脑袋就会疼的像要炸开了一般!”

这……

一时间,对雷同这种情况,还真是让林图觉得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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