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给你半天的时间,半天之后,这府上要是再让我看见一点慕容雪留下的痕迹,你自己去领罚吧。”
陈灵儿那刁蛮的声音顺着巷道飘了出来。
紧接着便看到三五个侍女手里捧着满满的礼盒,迈着急匆匆的碎步往前走着。
那礼盒多到几乎完全遮蔽了侍女们的视线。
以至于侍女们不得不侧着脑袋,后仰着身子,以微微侧身的姿态走路。
这礼盒里尽是些什么胭脂水粉,绫罗锦缎。
“奥对了,这月的银钱所剩无几了,你去钱行再支取些来。”
紧跟在陈灵儿身后的管家闻言愁容满面,他眉头轻愁,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少夫人。
肚子里憋着的话,他已经憋了很久了,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若是不说,月末清账算起来,少夫人开销巨大,将军必会怪罪自己。
可若是说了,难免得罪少夫人。
一时间,这老管家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你这老东西,听不见我的话?”
见管家迟迟不回应,陈灵儿秀眉紧蹙,已经有了愠色。
老管家闻言,心里一横,他开口说道:
“少夫人,老将军出征前留下过规矩,府上人丁众多,除却正常生活开销外,每月只准给府上的夫人们300两。”
“您是新进的少夫人,依照府上的规矩,已经给您添了200了彩钱。”
“您这刚入府不到月余,便已然花光了500两……”
“这……这钱行那边,老奴实难开口啊……”
老管家的话让陈灵儿心中彻底不痛快。
她面色阴寒的说道:
“老东西!你若不说,那等将军回来,我叫将军说与你听!”
“您老在这府上是老资历,我一个少夫人算个什么东西,说不动你!”
老管家闻言知道陈灵儿动怒。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说道:
“少夫人恕罪,老朽头脑昏聩,这便去钱行说!”
陈灵儿冷哼一声,冰寒说道:
“头脑昏聩就趁早滚蛋,休要在这里尸位素餐!”
“谁是主,谁是奴都分不清的东西!”
说完,陈灵儿扭头离开,往自己的寝房行去。
望着陈灵儿离去的背影,老管家这才是瘫坐在地上。
身旁的下人上前搀扶,被老管家摆手制止。
老管家扶着门廊,艰难起身。
他长叹口气,心中竟无比怀念其上一任少夫人慕容雪来。
“哎,慕容姑娘入府三年,把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陈灵儿入府不到月余,便把将军府弄得乌烟瘴气。”
“哎……”
老管家叹息摇头,佝偻着身子往钱行行去……
…………
“都给我轻拿轻放,这里随便一件比你们的命都金贵!”
陈灵儿指挥着侍女将成堆的礼盒放下。
看着这堆积如山的礼盒,陈灵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就在陈灵儿沉浸在喜悦中时,一只飞鸟“扑棱棱”飞落在寝房窗前。
陈灵儿知道,这是娘家那边送消息来了。
她快步走到窗前,左右探视,确认无人之后这才是从飞鸟的爪子上取下纸条。
打开一看,纸条上零散的写着一行小字:
“慕容雪尚未离京!”
看着这行小字,陈灵儿登时愠怒。
“这该死的女人,还不死心!”
“你不离京,那我便逼你滚出去!”
………………
入夜,将军府,南宫雷骁的寝房中。
忙活完的南宫雷骁躺在床榻上,惬意的伸着懒腰。
身旁依偎在胸膛上的,是面色潮红的陈灵儿。
陈灵儿喘了会粗气,这才是冷静下来。
她伸出芊芊玉手,搭在南宫雷骁的胸口。
一边有手指轻轻抚摸着南宫雷骁的胸膛,一边柔声说道:
“将军此番大战归来,本是大功一件,可老将军却大为光火。”
“想来,定是因为那慕容雪夫人。”
南宫雷骁闻言眉头紧皱,他思忖一番,反应过味儿来。
“原来如此,我说父亲为何如此盛怒!”
“这慕容雪真是个歹毒的毒妇!她人已经不在府上,却还能把府里搅得天翻地覆!”
“这毒妇是想要我死啊!”
………………
就在陈灵儿给南宫雷骁吹枕边风的时候。
在京城城郊的雅致小院里。
慕容雪正挑灯熬油的缝制着棉衣。
夜色已深,隐约间能够听到山林中狼嚎虎啸之声。
小院内,蝉鸣蝈声此起彼伏。
灯火通明的京城,此刻也已经繁华落尽,夜幕倾盖,百姓入眠。
慕容雪房中的烛光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显眼。
她手捧着粗布麻衣,左手拇指压着塞入麻料里的桑棉,右手穿针引线,一针一线的缝制着。
额前,两缕秀发垂落,根根分明,相继错落,有如瀑布。
烛火摇曳,慕容雪倒映在墙壁之上的影子随着烛火一同摇摆。
那孤独的身影,在烛火之下,显得孤零零……
被赶出将军府后,慕容雪的生活变得无比清贫。
不过,慕容雪却并不觉得辛苦。
因为,她凭自己的本事操持家业,一切的辛勤都有回报。
这样的生活,让慕容雪很有盼头。
然而,即便是如此善良,对生活满怀希望的人,依旧有人惦记着迫害……
将军府。
卧榻之上,陈灵儿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南宫雷骁胸膛上。
“慕容雪,这个毒妇。在我将军府上吃住三年,我将军府对她仁至义尽!”
“没想到这毒妇非但不思感恩,反倒还想发设法坑害我这个少家主!”
“惹得父亲大动肝火!”
“这个慕容雪,分明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见南宫雷骁如此愤怒,陈灵儿嘴角微微上翘。
她抬起头来,下巴支在南宫雷骁的胸口,娇滴滴的说道:
“将军,休要动怒,没准是灵儿想错了。灵儿也只是随口一猜罢了,当不得真的。”
南宫雷骁闻言却更是愤怒,他沉声说道:
“猜不错!那慕容雪是个什么人,我清楚得很!”
“她无父无母,无家无族,分明就是个白身之人!”
“可不止父亲从哪里寻来的她,偏偏要指婚于我!”
“我乃北辰国大将军!她慕容雪一个白身之人!”
“这……这般姻亲,门不当户不对!那慕容雪乃是高攀于我!”
“如此市井出身的白身之人,最是攻于心计!”
“她能做出什么,我现在都不意外!”
话说一半,南宫雷骁低头,一把抓住陈灵儿的手,柔声说道:
“灵儿,幸亏我得幸与你邂逅,若不然还真个被那慕容雪坑害!”
陈灵儿闻言,将头埋入南宫雷骁的胸膛,俏脸贴着南宫雷骁的胸口,娇声说道:
“将军,你的心跳很快,不是在说谎,灵儿信你。”
南宫雷骁闻言,心头一阵触动。
他紧紧的搂住怀中陈灵儿,感慨道:
“灵儿,你放心。从今以后,我南宫雷骁定不会让你受到欺负!”
两人温存片刻,陈灵儿开口说道:
“将军,我发现雪儿姐姐确实很有才华。”
“今日出府逛街,我才发现,雪儿姐姐即便是离开了将军府,竟还有三间裁缝铺和五个胭脂水粉店呢!”
“真不知道雪儿姐姐一个女儿身,究竟是如何支撑得起这般多的店面。”
“她一个女人家,倒真是有本事,有才华,叫灵儿好生羡慕。”
陈灵儿故意装出一副艳羡的模样。
然而,这些话落入南宫雷骁的耳朵里,却变了一番味道。
南宫雷骁眼睛微眯,他心中腹诽。
“好啊,好你个慕容雪。”
“原来这三年间你不只是在我府上混吃混喝,竟还倒弄除了一番家业!”
“你一个无家无族的白身之人,若非是偷偷挪用我府上钱财,怎能支起这八家店铺?”
“京城地价寸土寸金!你一个白身之人如何担负的起?”
“慕容雪啊慕容雪,你好算计!好手段!好歹毒!”
陈灵儿见南宫雷骁眉宇间阴云密布,她知道夫君这是动了怒。
不动声色的微微轻笑,陈灵儿知道,她的计谋奏效了。
不过,只有这种程度还不够。
陈灵儿还想要再添把火。
她故作疑惑的歪头问道:
“将军,何事烦忧,惹你恼怒?”
南宫雷骁闻言,怒骂道:
“那慕容雪果然在挪用将军府的钱财!”
“怪不得前几日我赶她出府,她离开的那般果断!头都不回!”
“我还以为她是有骨气,不成想居然早就算计好我了!”
“慕容雪,本将军便要你知道知道,在这京城,北辰大将军的厉害!”
陈灵儿见状,心里偷笑。
慕容雪,你的死期到了!
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不离开京城的!
………………
京城城郊,雅致小院内。
烛火昏黄,将油纸糊的窗都染上了一层氤氲的暖色。
漆木的桌子上,燃烧的蜡烛已经见了底。
乳白色的蜡油淌了一圈,凝固成一圈白色的“围墙”,将灯芯中燃烧的微弱火光保护在内。
慕容雪不知道缝了多久。
只知道床榻上缝好的棉衣已经有了五件。
每一件的针脚都严丝合缝,没有棉絮露出。
这些棉絮都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买来的。
因为害怕买了积年的棉花,保温效果不好。
慕容雪特意在这夏去秋来的时节采买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