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净先去给恭妃请安,然后再到元夜的寝殿在门口等着,让下人进去通传。
巧的是,对方这个时候也刚刚醒来。
元夜几乎没有在私下和元净打过交道,自她病了后就没几个人来看过她,反而是这团子小小年纪就懂得关心姐姐。
她脸上泛起一丝开心的笑容。
“来人,上茶……不,上一杯热牛奶。”
元夜张罗着就要下床,被小公主比划着阻止了。
玉晚月笑道:“三公主,小公主说让您倚在床头就成,都是姐妹,不必如此客气。”
“难为你,大冷天还过来看我。”
元夜脸色一时半会是没那么容易恢复的,所幸精神头看起来倒是好了不少。
元净仔细地看着她的面相。
文静内敛的脸,是长辈喜欢的那种美而不妖,端庄大方的漂亮。
只是……
她眸中微微一动。
此人……竟然有两种命格!
一魂魄一命脉,她既有两种命,那便不可能只有一个魂魄。
难道她是一体双魂?
结合昨夜她一反常态的表现,以及恭妃今天所说的,她醒后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很有可能便是如此。
只是如今尚不知她转变的触发条件是什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转变一次又能坚持多久?
按照恭妃所说,她此人格应是没有彼人格的记忆,但还不知道另一个是否共享她的记忆。
元净体内突然涌起一股隐隐的骇意。
这下,宫里可要好玩了。
另一个人格没出来,她暂时算不出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净儿,你怎么了?”
元夜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是否衣领大开,又揉一揉自己的脸,抓了抓发型。
“三皇姐昨夜好生勇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恭妃娘娘出头,真是女中豪杰呢。”元净摇着手势,“两位亲王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玉晚月如实翻译过去。
可元夜乍听此话,眼中微微抖了抖,似乎流露出一丝害怕。
两位亲王都是权倾朝野的人物,纵然父皇这些年已经对他们有了不少意见,但轻易还动不得。
而今,自己却这么做了这个出头鸟……
“母妃声誉大于天,身为人子,我无论如何也得替她出了这口恶气。”元夜逼着自己声音带上几丝底气,“何况……本来就是他们做了错事,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何况是两位亲王。”
元净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是啊,姐姐说的是,若换作我也是断断咽不下这口气的。”她笑了笑,“姐姐四两拨千斤,为父皇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呢。”
元夜又抖了一下。
她何德何能为父皇做事啊,都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唉,她倒是做的潇洒,拍拍屁股就缩了回去,可自己和母妃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嘛?
“姐姐在害怕?”
元夜缩了缩:“没,没有啊。”
“姐姐有孝心,无心插柳柳成萌,为父皇立了件大功,让他顺水推舟将两位亲王贬了出去。”元净拍了拍她的掌心,眼睛一闪一闪的,“如今连前朝官员都听说了姐姐英勇盖世的事迹,当真是要恭喜姐姐了。”
元夜闻言,不但没有半点喜意,反而吓得腰都伸得绷直:“你……你说什么?”
整个前朝都知道了?
那岂不是给外祖家添乱了吗?
母妃家官位不高,外祖过几年便要致仕,顶破天也就止步于三品。
虽也有子侄入了仕途,但目前也都在五品开外打转。
若真是因为自己叫他们成为亲王势力的眼中钉,以这两位人物的作派,会不会报复于外祖家?
“三皇姐怎么浑身都在发抖,可是身上冷?”元净将被子往上拎了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她虽然眼睛里光泽大变,气场却并未发生变化。
都到这程度了,还没把另一个人给弄出来?
难道触发条件不是激烈或者负面情绪?
元净默默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透过那层琉璃似的光泽,看清底下藏着的真正样貌。
可无论再怎么看,她的气场也并没有丝毫改变。
罢了,现在很多事情还不知道,元夜的身子也没好全,还是等以后再慢慢来吧。
元净甜甜一笑,伸出奶呼呼的小脸蛋拱到对方怀里,同时伸出小手抱抱她。
由于她的眼睛实在太过澄澈,身上也暖暖的,软软的,元夜一时之间竟生出了几分豁朗之心,只觉得是自己方才是过于敏感了。
是了,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是什么话里有话呢,都是自己想太多罢了。
“三公主,您看小公主在向您撒娇呢。”玉晚月乐了,“您可要快点养好身子,如此恭妃娘娘也不会担心,小公主也能时常过来找您一起玩。”
元夜身上如同挂了只树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当真是治愈良药,这么一摸,她心头的焦虑和不安也下去不少。
想来也是,她外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区区亲王,难道还能在京城只手遮天不成?
两人又寒暄几句,元净便起身告辞了。
恭妃热情地留她用晚饭,元净刚要拒绝,门外便传来长平宫小太监的通传。
“启禀六公主,太子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既然太子殿下有事,那本宫也不留净儿了。”恭妃脸上满是欣慰,又拿出个红包,“好孩子,大冷天的倒是你肯过来看一看你三皇姐,本宫也不好叫你空手而归。”
元净于是又喜提一个红包。
当她欢欢喜喜地随着传话太监回到公主殿时,看见的却是一脸焦急的元平硝。
他早已经屏退众人,一见到她就立刻上前道:“妹妹,小顾不见了,你可有看到她?”
元净给玉晚月使了个眼色,后者便退下去。
“哥哥别急,你慢慢说。”她比划道。
当初太医确诊小公主无法说话时,元平硝是第一个主动去修手语的,所以能轻易看懂。
“我从今晨起就没见过他,东宫的人说他着了凉,在自己房里休息。”元平硝坐下来,“我想着今天是大年初一,便去他房里看看他,顺便发个大红包,谁知……”
“谁知……他根本不在房里,准确来说整个东宫和太监所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元平硝急得脸色苍白,他甚至都说不上来自己为何这么急。
“会不会是到御花园散心了?”元净“道”。
“没有,我已经派人找了一个时辰,哪里都没有。”元平硝道,“他刚入宫就做了我身边的内官,会不会遭人妒忌,为人所害啊?”
元净心想不会吧,上次见到她时粗略算了一下,没看出来她是个短命相啊。
“妹妹,其实……其实我隐约能猜出来他身份或许没有这么简单,只是他没有说,我便也没问。”
元平硝指尖抖了抖,犹豫道。
“他聪明能干,还读过四书五经甚至是史书兵法,不论什么东西都能道上一些,若我猜得不错,应当是学富五车,且才情不在我之下的,只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