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愣了愣，目光看向底下那几位亲王。
方才站出来为王美人说话的，分别是协亲王和荣亲王的妻子。
“贵为王妃却不束口舌，以下犯上，以一己之私污蔑父皇的妃子，实在是有失体统，更是对父皇和对天元国的大不敬。”元夜继续道，“恳请父皇重重罚之，以正纲纪，以约臣下，不叫别人看我们皇室的笑话。”
元帝点了点头：“有理。”
协亲王和荣亲王瞪了自己妻子一眼，拉着她们上前跪下。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蠢货啊。
“陛下，都是臣弟没有约束好内眷，求陛下看在她们是初犯，饶过这一回吧！”
“是啊皇兄，都是些爱嚼舌根的妇道人家罢了，不是什么大事，绝非是对恭妃娘娘不敬啊！”
江怀柔淡淡道：“哪怕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不分是非胡乱说话，尔等身为皇家女眷，天子弟媳，竟这般不堪。”
被皇后娘娘直白斥责，以及在众多目光的来回审视之下，两位王妃羞到脸色发熟，只能默默低下头。
“皇后娘娘，臣弟回去后定当严加管束，但这大不敬之名臣弟实在担当不起，还望陛下和娘娘宽恕。”
“是啊皇兄，她们可都是你的弟媳，妇道人家一向是头发长见识短的，皇兄又何必要……”
纯贵妃突然咳了几声。
元净饶有兴致地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们作死。
都说夫妇为一体，他这样贬低自己的妻子，又如何能将自己摘出去，谁又会把他们夫妇划清界线来看？
果不其然，元帝的眉头微微一皱。
“朕以为，皇后与三公主说的颇有道理。”
两位亲王顿时急了：“陛下……”
“若是寻常口舌之争，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妨，可朕看到的却是她们与这罪妇私下沆瀣一气，为了陷害恭妃，竟不惜做假证蒙骗于朕。”元帝目光如箭，“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欺君啊。”
两位亲王顿时面如屎色。
欺……欺君？
这怎么又到欺君了，这可是死罪啊！
他到底是娶了个什么晦气娘们！
“这些年，二位皇弟将所属封地管理得井井有条，可更南边还是水灾匪患盛行，二位皇弟既如此能干，不若为朕南下镇压，也好叫朕放心些。”元帝身子轻轻前倾，“不然，只留在距京城不过百里之遥的地方，实在是屈才了。”
他面上沉稳如山上石，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是圣旨。
协亲王和荣亲王面面相觑。
消息有好有坏，好消息是没被赐死，坏消息却是要被贬到蛮夷之地。
君无戏言，一言九鼎，断不可能再收回了。
也罢，好歹留住一条命。
“臣弟……遵旨。”
“既如此，留在京城好好过个年，开春便启程吧。”元帝唇角勾了勾，“多陪陪妻子儿女，这一去，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两位王妃浑身冰冷。
整个大殿亦是鸦雀无声。
先帝驾崩前，这两位亲王也是很受重视的皇子，今上登基更是立刻封了亲王，给最好的封地，禄银也高，几乎是几辈子都衣食无忧。
如今他们一贬，京城周围几乎就没有能威胁到天子的势力，还能说是顾念手足情深，饶了他们一命。
一举双得。
除夕宫宴就这么在接二连三的惊吓中结束了。
元夜站起来，身子歪了歪，便再无意识。
元净被元平硝抱回长平宫休息，迷糊中有听到身后传来众人的惊呼，乍乍慌慌乱作一团，喊着太医快来。
去了两个权势不小的亲王，那他们的封地又换谁来接管，估计也是个需要好好思量的问题。
不出意料的话，这天下局势，怕是要小洗上一次牌了。
两个时辰后，鸡鸣声响起。
.
元夜被抬回和貌宫，直到天亮时分才微微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记忆里模糊一片。
“三公主醒了？”
宫女们喜叫一声，急急忙忙去喊恭妃喊太医，刚安静了没多久的和貌宫又吵起来。
元夜倚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合着眼。
“夜儿，你感觉怎么样？”
恭妃喜极而泣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太医，想来是从宴会散后就走不了，被她抓到宫里来为公主诊治的。
元夜睁开眼，轻轻一笑。
“母妃这是怎么了，女儿不过是睡得沉些，天还没大亮，为何一个个如此担心。”
“什么睡得沉啊，你这是昏迷不醒。”
恭妃坐到她身旁，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唯一的女儿：“太医，三公主如何？”
“回娘娘，三公主并无大碍，也没有再烧起来，好好休息调养便可。”太医收回搭在腕上的手，“臣稍后会给公主开一张方子，不出半个月定能大好。”
“好好好，那你快去吧，来人，送大人出去。”
恭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你不能来吧，还陪着我熬了大半个晚上，没加重就是万幸了。”
元夜一头雾水：“来什么？”
“来宫宴啊，不是你说我身为妃子轻易缺席不得，要不然我也不想去的。”恭妃眼含泪花，“结果你倒是夜深露重还赶过来，母妃可真是心疼啊。”
元夜眼里划过一道淡淡的惊骇。
她不是用完晚膳便上床休息，然后一觉睡到现在吗？
难不成又……
夜深露重赶过去，莫不是发生什么事？
元夜叹了口气，斟酌着道：“女儿睡涂糊了，昨夜……怎么样了？”
“你看你，病得什么都忘了，快躺下。”恭妃眼看着又要落泪，“还能怎样，你母妃我是再清白不过，两位亲王往南贬了去，具体是哪处地方尚不知道。”
“至于那个王美人，陛下心善，让她养好伤再移入冷宫，也算是考虑到大过年的不宜见血。”
元夜默默听在心里，连推带猜，稍微听明白一些。
“对了，今儿是大年初一，陛下忙完后下午会到后宫来，咱们都得跟着皇后娘娘一块向陛下拜年，你赶紧先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再休息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好些。”
“和貌宫里还有许多工夫要布置，太医既说你没事，那母妃便先行打点去了，如儿，照顾好三公主。”
那名唤如儿的贴身宫女道：“是，娘娘。”
等到寝殿中只剩下她与如儿时，元夜抬起头：“老规矩，你把昨夜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向我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