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依依眼眶泛红:“我还可以去死。”
“美人怎能轻言生死呢,那样岂不是浪费?”元路遥将手指抵上她的唇。
毕竟,他还没有一尝芳泽。
他绕着她转了转,一边转一边满意地点头:“嗯,就是瘦小了些,再养几年应该就差不多了。”
“三殿下堂堂一介皇子,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话虽如此,可像姑娘这样的性子,连本殿下也是第一次见,着实稀奇的很。”
韩依依咬着唇。
这是在说她不要脸吗?
此时,天上开始下起了些小雪。
白茫茫如柳絮,将天地间一点点染上纯净的颜色。
韩依依头上很快落下一些雪花,有的还挂在眼睫上,亮晶晶黑中带白,乍一看楚楚可怜,又像位不沾尘垢的仙子。
元路遥伸出手,将她眉睫上的雪轻轻沾去。
韩依依下意识闭上眼,呼吸放缓。
“下雪了,姑娘别着了寒气。”他轻笑着,脱下身上斗篷披到她身上,再温柔地为她系上带子。
韩依依有些不知所措。
太子是嫁不成了,但若是正经嫁给此人,想来也不错。
可是要她无名无分……
“看来本殿下说了这许多,还是打动不了韩姑娘。”元路遥长叹一声,“既然如此,便祝姑娘好运吧。”
他转身走进雪里。
韩依依着急了,三两步走上前,抱住他的腰。
“我跟你,别丢下我。”
元路遥笑了笑。
很快,韩依依被歹人劫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江怀柔震惊到无以复加,堂堂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当街掳人,简直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元帝也气到不行,一连派出好几队侍卫去查,命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找到。
江怀柔叹了口气。
如此,韩依依就算找得回来,她的声誉也是彻底保不住了。
侍卫们刚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在郊外小树林里发现一具尸体,衣不蔽体,血肉模糊,像是被人先……后杀的。
事后为了掩人耳目,还将此人的面皮剥下来,身上值钱首饰尽数拿走。
侍卫们翻找片刻,在她掌心中找到一只耳环。
韩府得知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往衙门认领女尸。
程术君惨白着一张脸,哆嗦地掀开那块白布。
只一眼,她便要晕过去了。
韩治站在后头迟迟不愿上前,脸色铁青,悲也有,怒也有,哀也有。
但更多的,还是恨。
程术君逼着自己站稳,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具尸体。
身高,身量,身材,哪哪都那么像,连脖子上的痣也一模一样。
不是她的女儿,还能是谁?
程术君一口气上不来,昏死了过去。
直到这时,韩治才终于动了一动,眼角划下一滴泪。
整个人突然老上十岁。
不知是在为自己的女儿悲哀,还是为自己悲哀,抑或是在为整个家族悲哀。
江怀柔下令厚葬“韩依依”。
她本意是想让这孩子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谁知竟累得她惨死,这真是万万想不到的。
这下子,她同韩家,甚至同程家怕是从此势如水火了。
既然韩依依已死,那她过往所做之事也就无需天下皆知,好生让人入土为安才是。
江怀柔有心压制了那些已经散播出去的话,不让它们传得太厉害。
只是无奈这种事如同吹过的春风,吹到哪哪就能生出一片野草。
韩治痛失独女,元帝为了不落个不近人情的名声,将他官复原职,重新做回了尚书。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众人可怜韩府的同时也在嚼着舌根,衍生许多不同的版本,有说是皇帝故意把她弄死的,有说是韩府自己杀女以保名声的,也有说这韩依依到处勾搭男人,早就得罪了不少人的。
韩治算是面子里子全没了,一下朝就往家里钻,什么宴会雅集都不去。
他也没有休掉程术君,既然韩,程两家的脸都已经丢光,休妻也没什么意思,反倒叫人又多一个笑柄。
只是,程术君自从痛失爱女后整日以泪以面,没两天就一病不起,连药也喝不下去。
程家双亲为她请来最好的大夫,都只是摇头。
她的心已经死了,那根支撑住的弦一断,任谁也留不下她。
而另一边,真正的韩依依被元路遥安排在一处深山宅子里,有仆人伺候她,也有守卫看住她,虽然衣食无忧,却也彻底被关入了笼子,连山也下不去。
她每日只能望着四方的天,望着远处的银装素裹。
因此,当她得知韩夫人的死讯时,人家头七都已经过了。
元路遥上山去看她,还没走进房间就听见那痛苦哭泣的声音。
美人落泪,他这颗怜香惜玉之心又忍不住发作了。
“依依,别哭了。”
他上前把人拥入怀中,为她擦去眼泪。
韩依依见来者是他,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被后者眼疾手快地握住。
元路遥眼中立刻闪过一抹精寒的杀意。
“本殿下将你养在这里,可不是允许你能对我如此放肆的。”
韩依依被他那毫不收敛的杀气吓得手脚发软,脸上还挂着泪,就这么直愣愣地往地上坐了下去。
她突然意识到,只要这个人想,绝对能毫不留情地杀掉自己。
反正她在这世上已经是个死人了,任谁也救不了她。
元路遥将她捞了一把,按入怀中。
“韩夫人的事情,你知道了?”
韩依依本来憋了一通火气和委屈想发出来,如此倒是不敢发了,只是哭。
所幸,元路遥对她哭的样子也没有抵抗力:“她以为你死了,加上京中有不少流言蜚语,这才压垮了身体。”
“这事已是无力回天,告诉你也没用,所以才一直瞒着。”元路遥道,“本也想瞒你一辈子,可还是叫你知道了。”
他将人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韩依依依偎在他怀里,心想这山上都是你的人,你若不想我知道,难道他们敢说吗?
“如今韩家和程家算是成了仇家,韩府里也是凄凉一片,你知道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元路遥道,“这件事说到底,其实还是怪皇后娘娘。”
韩依依眼睫一动:“怎么说?”
“你母亲同她是旧日姐妹,自然是要来找她求情的,可皇后娘娘不但不肯用举手之劳放你一条生路,还命人掌掴了你母亲,让她面子里子尽失,成为宫里宫外的笑话。”
“父皇听了她的话,一气之下将韩尚书连降三品,还停职半年。”
“什么?”韩依依气得浑身哆嗦,“皇后娘娘她……她竟如此不念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