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帝后便要出门去了。
“父皇母后要去哪里？”元净拉住他们，小手急急比划道。
“乖，你和姐姐玩，出去的话记得带上护卫，母后和你父皇要去城主府谈点事情。”江怀柔蹲下来，不舍地拉了拉她的小手。
“母后，净儿也想去嘛。”她扁起小嘴。
元帝突发奇想：“柔儿，不然就带她一起吧。”
这个女儿可是未卜先知的，又能与他父女连心，说不定可以帮上大忙。
江怀柔不是很情愿：“大人谈事带孩子去，不大好吧。”
“净儿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她聪明得很，你都不知太傅向我夸过她多少次。说她写的字和文章都像小孩，可仔细一读又像个历经世事的大人。”
元帝道：“依我看，文曲星下凡也不过如此了，这是老天爷在弥补她不会说话的遗憾呢，正好带她多见些世面，不然以后长大了遇到点挫折，难不成只会哭吗。”
“净儿才不喜欢哭呢！”元净比划着，同时鼓起了嘴。
江怀柔想了想皇帝的话，觉得有道理。
这个女儿何止聪明，还有神仙保佑，可以能和她母女连心呢。
也好，女儿家也不应该只会呆在后院后宅，上不了前阵厮杀，看一看也行。
一辆中型且不起眼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外，一家三口就这么坐了进去。
知秋和玉晚月则坐在外面。
暗卫们依旧战战兢兢地跟在暗处，不敢松懈。
元净醒过来的时候，城主府正好也到了。
玉晚月和知秋先把帝后扶出来，然后再把团子抱出来。
乍看之下，这城主府门口的牌匾又朴素又暗沉，连上头的字都有些掉色，给人一种府君不事奢华，不拘小节的感觉。
但江怀柔一眼就看出来，整个牌匾用的是楠木，只不过刷上漆遮住原本的颜色而已。
她堂舅舅家经商，为了不让人起嫉妒之心，用的也是这一招。
城主和城主夫人已经等候在门外，早上的风甚大，他俩也不敢有半分挪动，一直这么站着等。
“下官恭迎——”
见到人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即刻迎上前，头发都乱成团了也顾不得抓上一把。
元帝抬手止住他的话：“莫声张，先进去。”
城主也是个有眼色的人，只见帝后皆为民间穿戴，便知道这是微服私访，不想声张。
只是怎么还有个奶团子跟着？
“是是是，两位里面请，茶已经沏好了。”
待人全都进去后，大门关上，暗卫们则纷纷跃上府中的树枝和门墙。
众人只隐约察觉一点风吹的动静，再看不到其他。
走入正殿后，夫妻俩这才跪下来行大礼。
“下官方自欢，拜见陛下和娘娘！”
“臣妇阮灵，拜见陛下和娘娘！”
知秋咳了一声：“还有六公主。”
啊？
方自欢愣了愣，这团子就是传说中叫皇帝心性大变，从冷漠无情到女儿奴的六公主？
可是……哪有微服私访带小孩的？
“下官见过六公主！”
“臣妇也见过六公主！”
元净：“……”
她昂首挺胸直着腰，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个子高一点，然后学着父皇不怒自威的模样，伸手示意他们起身。
元帝差点又笑出来。
堂堂天子，第一次在臣下面前露出这种要笑不笑的鬼样子。
帝后上坐，下人也很有眼色地搬了个小椅子放到江怀柔身旁，让团子坐着，脚刚好能放到地面，手也放在膝盖上。
“不知陛下驾临方道城，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方自欢依旧说着酸儒话，礼数周全，叫人都挑不出他的错漏。
元帝将视线移回到他的身上。
“无妨，朕既说是微服私访，自然不便大张旗鼓。”他看了看四周布局，“你这府第虽不华贵，却是大气雅致，很好。”
江怀柔也配合道：“想来是城主夫人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们个个守规则懂礼数，看着就觉得舒服。”
“多谢陛下和娘娘夸奖！”两人高兴坏了。
身为地方官，难得见一次天子和国母，还能得到他们的夸赞，这可真是上上荣耀。
“朕自京中一路走来，只见城中繁荣不亚于京城，这都多亏了城主管理得当，朕心甚慰。”元帝笑了笑。
“只是朕偶尔也会听到些谣言，说是城主暗地里做着不法勾当，甚至还带手底下的人开了好几家赌坊……”
方自欢刚开心没一会，就如遭雷击，直接跪了下来。
“陛下，下官万万不敢，这都是无稽之谈！”
“朕不过是说个玩笑话，你怎么还跪下了？”元帝慢悠悠喝了口茶，“快起来，没的叫人以为你这椅子坐不稳呢。”
江怀柔紧跟着补上：“知秋啊，去扶城主起来坐好。”
方自欢哪敢劳烦皇后身边的人，连忙自己站起来。
他头发本来就在外面吹得不成样子，如今脸也跟着白了，看起来十分不成体统。
【瞧他心虚成这样，一看就是真的啦。】
【不光开赌坊，还官匪勾连，专门买卖女子进献给各地权贵呢。】
【那个方尚书和这个方城主祖上有亲，两家经常暗自来往和遮掩，后来尚书府倒了，这个城主府才少了一条京中的势力。】
元帝皱着眉：“听说，你同那罪臣方氏有亲？”
方自欢又是一阵哆嗦：“虽祖上有亲，但已经出了五服，碰巧同一个姓氏而已……”
“朕还没说是谁呢，你倒是应得够快。”元帝冷冷一笑，“对了，朕还听说你这城主府欠了许多外债，有人上门讨要，居然被乱棍给打死了。”
方自欢实在受不了他这样一句一句地蹦出来，索性再次跪在地上，不起来了。
“陛下，那都是一场误会，没死人，债也早已还清。只是府中师爷老眼昏花弄错账，这才引起了误会……”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既是上年纪的老人，就应该放人回乡安度晚年，怎么还强行留在府里看账本呢？”
元帝语气轻快，仿佛只是拉家常。
“那不如把这位师爷请上来，朕也想好好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位贤能之人。”
方自欢心中一骇，忙道：“陛下，师爷听说圣驾光临，恐自己身份低微冲撞圣上，已先行回家了。”
【没有哦，在地窖里藏着呢。】
【他倒是想回家，可他怕出门就被城主府的人灭口，所以悄悄避开众人藏了起来。】
元帝眉头微扬：“来人。”
“在。”两名暗卫瞬间出现在眼前，弄得城主夫妇又是一惊。
这是什么功夫？
“去将城主府翻个底朝天，尤其是地窖和暗道这些地方，这两天盗贼甚多，没准混入了一两个藏在里头，想要对城主和夫人不利。”
“是。”暗卫们身形一闪，几乎原地消失。
没一会儿的工夫，果然架出来个怀中抱着账本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