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丛隐身法不是一般的好。
他平日很少和师兄们一起勾肩搭背笑嘻嘻,常常自己闷头在训练场上,久而久之就精进了武艺。
但他又少跟人说话,所以不到正经比试,大家也不知道他什么身手。
元净刚刚扫了眼他的面相,暗自称赞。
此人运数稳而向上,属于是个老实本分且脚踏实地的人,一生无大灾,名气与实力都能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增加,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动。
对于江湖人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命了。
不知不觉,他居然在云无霜手下过了二十招。
她一掌将对方轰开数尺,脸上洋溢着意犹未尽的笑容:“好小子,好功夫!”
柏丛隐勉强稳住身形,输得心服口服:“多谢大小姐夸奖。”
也不知是不是打过一场的缘由,他说话倒是利落了。
“你这身手已胜过他们大多数人,为何还拿了个倒数前十,还被罚去守了大门?”
云无霜不解。
【当然是为了在你回来时能第一时间看到你呗,谁让大小姐一走就是这么久?】
【不光是大门,连大门进来那块空地,他也故意被罚着扫了好几次。】
【实在没得罚了就在训练场上,一练就是一天。】
【哎哟不行,头又晕了……】
云无霜:“……”
自己跟这位柏师弟很熟?没有吧。
“小姐谬赞了,技不如人而已。”
柏丛隐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多说,默默下了台。
以后还是要勤加练习才行……
云馆主和云夫人自然也在不远处看到了她的实力,心里头少不得要一阵震惊。
明明离家前还是个连别人退婚都接受不了的小女孩,怎么一年不见,就成长到了这番模样?
看来,还是外面的风雨更能让人独立啊。
不愧是云家的女儿。
两日后,老馆主的寿宴正式开始,按照当地的风俗,整寿要摆上三天的席面。
众多门派与武林世家携家带口地过来为云馆主祝寿,贺礼琳琅满目,有名谱兵器,功法秘籍和疗伤丹药,有钱人送的则是什么汗血宝马,玉盏瓷器,翡翠玛瑙等。
简直就是一个大型进货现场。
不过这里头有多少真多少假,那就不知道了。
尤其是那些不外传的功法,各家恨不得捂得严严实实,怎么肯拿出来送人?
云馆主倒也不扭捏,让人清点了送入库房,不许任何人开封。
四位公子与云无霜身为少主人,也得帮着一起招待。元净便和元桐,玉晚月坐在一起,无聊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元净仗着自己是小孩,目光在人堆里不停打量着,试图从面相中看出哪位是大夫,再顺便看看那位神医到底有没有来。
不过普通的随行大夫也不用她费什么心看,大多都拿着一个医箱,斯斯文文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只是他们个个都这么年轻,真的有很高明的医术吗?
元净水喝多了,突然想上厕所。
她没有结伴解内急的习惯,于是自己一个人去了茅房。
解决完出来洗好手,她拿出戴在脖子上的暗哨,轻轻吹了一声。
萧涣白瞬间跃至跟前。
他看不懂手语,小公主只好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道:“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有状况,及时出现。”
“是。”
“嗯,去吧。”
萧涣白“咻”一下飞走了。
元净不想从死鬼多人的正殿进去,于是绕了个圈想从后面进来,谁知却听到后殿的房间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装什么逼啊,手就在这里,干什么要悬丝诊脉?你有我这技术吗?”
好……好熟悉的句式!
“我真是服了你这个老六,今天你们要是不能给对方治好,今天的饭就别想吃了!”
这个时间大家不是在大殿上等着开席,就是在院子和花园里参观,谁会跑到后殿里来?
“谁!”
一根银针穿透门纸飞出,往元净胸口的穴位而去。
“叮——”
远处扔过来一片叶子,裹着凌厉的内息打落那枚银针,然后软软地落到地上。
元净差点向后跌倒。
亲身经历“飞花摘叶皆为器”,还是有点惊悚的。
不过好在萧涣白很是可靠,光出手不露脸,嗯,很有大侠风范。
“哟呵,是哪位高人打落我的针头?”
门“啪”一下打开,里头三两下闪现一位白衣飘飘的年轻公子:“是谁?人呢?说话!”
他四处看着,半天没找到人。
元净默默拉了拉他的衣摆。
人在这里。
那人低下头倒退几步,似乎是怕踩到她:“卧槽,怎么是个小屁孩?”
元净眉头一抖。
你老子才是小屁孩呢。
“等会再找你算账,先让我找到刚刚扔暗器的人。”男人走到院中,伸头张望了好一会也没瞧出个好歹,连气息也感受不到。
“高手啊……”他叹道。
元净好奇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一针扎瞎了你。”男人甩了甩袖子,准备走回房间。
他脚刚迈进去半步,顿了顿,又默默迈回来。
“你不能说话?”
没有诊脉,没有聚精会神的望闻问切,只是扫了她一眼,就得出这个结论。
好生厉害!
元净疯狂点头。
“可怜,小小年纪就哑了。”他走上前,“那你会打手语吗?”
她于是打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太复杂了,看不懂。”他摇摇头,“打点别的。”
“粽子吃甜的吗?”
男人脱口而出:“我吃咸的。”
“红过码吗?”
“没有。”
“白龙马,蹄朝西。”
“……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
“高考多少分?上什么专业?”
男人咬牙:“老子保送。”
元净:“哦,羡慕。”
男人吸了吸鼻子,一把将小团子抱在怀里:“老乡——”
元净连连咳嗽。
“你好小一只。”男人把她拎起来掂了掂,“怎么穿到这娃娃身上了?”
元净:“天知道。”
“快快快,先进屋再说。”男人激动地打开门,“孩儿们,给为师腾个地方。”
两名看起来像是药童的孩子正给彼此把着脉,听到这话乖乖退了出去。
萧涣白从房顶上探出半个脑袋。
一旁的暗卫弱弱道:“老大,那人将小公主抱进去了,怎么办?”
“他好像是小公主老乡,许是皇后娘娘母家人。”萧涣白道,“先盯着吧,不许偷听主子谈话。”
“是。”
元净比划道:“有纸吗?”
“没有,谁带那玩意?”
男人拿过一杯水到桌上:“想写什么,用这个吧。”
手语不方便理解,元净于是沾上水,在桌上写下自己名字,顺便告知她如今的身份。
“厉害啊,居然是位公主!”
男人也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游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