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皇,儿臣为这篇文章付出心血,只是因为它值得深思,既得了太傅诸多指点,便不宜再作为考场文章。”
元平硝认真道:“考场考的是临时应对之能,儿臣不会辜负父皇和太傅的苦心。”
元净喝完那杯牛乳茶,骨头开始泛懒,微微动了动身子。
果然是太子之才,一点即通。
如此,他既能把写大不敬之语的锅给甩出去,又能把抄袭之事还回元絮影的头上。
同时又让他真正的考试文章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提前准备之嫌,就算有人想要挑他的刺也没有办法。
好个一箭三雕。
元絮影晃了晃,差点就要倒地晕过去。
元平硝看向他:“大皇兄,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如此?”
两人的眼睛有五六分相像,都继承了元帝的狭长与魅惑。
不同的是,一个生出了不顾一切的算计,另一个则生出了因地制宜的防护盾。
“为什么?”元絮影冷冷道,“成王败寇,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元平硝看着他的眼睛:“皇兄,你很想当太子是不是?”
元絮影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我与你之间从来没有过节,除了太子之位,我实在找不出你想害我的理由。”
元平硝定定的看着他,满脸的痛心和失望。
事到如今,还差最后一箭。
“虽然宫内外常有关于太子人选的流言蜚语,可说到底父皇尚未下定论,你我身为皇子,本就应该正神定心,岂能同那些人一样为流言所扰?”
他满身正气,如高山仰止,不可移也。
“哪怕是你把我除了,父皇还有其他儿子,你难道也要一并除去?”
元帝眸子里的光倏然一动。
什么,他还想除掉其他人?
这还得了?
“我没有。”元絮影脸色一白,“我只是想让你做不成太子,没有要除掉你,也没有想除掉任何人。”
元平硝松了口气。
元净也默默点点头。
【这话倒是不假,他的确有心想当太子,但没打算伤害任何人的性命。】
【只是他没考虑到,此事一旦成了,他不杀伯仁,伯仁会不会因他而死?】
原剧情里,元平硝被他踢出夺嫡之局,沦为人人可欺的弃子,没两年就郁郁寡欢而终。
元絮影听到这个结果,默默到他坟前站了一夜。
他的确没想过了结任何人的性命。
后来叛军来袭,他这个太子被乱军砍死,而玉晚月与几个忠心耿耿的宗室护着唯一活下来的皇子逃出宫外,匆匆奉为太子。
他终究也没能做成皇帝。
元帝听到小公主的心声,心头那铺天盖地的愤怒勉强抚平一点。
但是怒火依旧很盛,该罚的还是要罚。
“你想当太子?”
元帝撑着头,把准备滑到地上的小公主往上提了提。
“朕还没死,你就急着觊觎这个皇位了?”
元絮影急了:“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朕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身为朕的长子,不仅没有给你的诸位皇弟做表率,反而因怨生妒,陷害你的亲弟弟,还写下如此的大不敬之言。”
“朕不将你大卸八块,已经是全了与你的父子之情!”
元帝骂着骂着又气了起来。
“既然你不甘于做朕的儿子,想做太子,那好,传朕旨意:从今日起废大皇子为庶人,从宗室除名。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元氏族人,更不是我皇室中人。”
元帝道:“如此,你也不再是朕的儿子了。”
元絮影呆若木鸡,半天没反应过来。
“父皇……”
“不要叫朕父皇,朕没有你这个残害手足,觊觎皇位的儿子!”
元帝看向元平硝,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同样是皇子,老二到底是比老大人品贵重,沉稳有出息。
今日之事,多少也是因为久不立皇储的缘故。
“纪福德,一会儿你去晓谕六宫,通知礼部昭告天下。”元帝一字一句道,“嫡长子元平硝德才兼备,敬天爱民,足以承担皇位之重,今册封为皇太子,待朕百年之后荣登帝位。”
元平硝当场“愣住”,好一会儿才跪下道:“父皇,儿臣还年轻,才学欠佳,还请父皇收回旨意。”
“硝儿,你原就是朕心中的人选,无需多言。”元帝大手一挥,“朕即刻立旨,将朱印取来。”
所有太监都动起来,忙这忙那,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事到如今,便是真的花落长平宫了。
不一会儿,圣旨新鲜出炉。
宣读完毕,所有人还如在梦中,尤其是元絮影。
他喃喃自语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化成半梦半醒间的虚无。
早上他还是尊贵的皇长子,不过半天光景就被贬成庶民,从此再无希望。
而这个他最忌惮的人,反而因为自己的举动,一举成了皇太子。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位置。
“父皇,你要赶我走?”
“是你在逼朕赶你走,不是朕要赶你走。”元帝道,“朕没有将你赐死,便是对你最大的宽容。”
【是啊,如此居心叵测,赶出宫也好,让他绝了这个念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他既没有打算伤我二哥哥的性命,那我们也留他一条命吧。】
以牙还牙,以齿还齿,半分不多要你的。
至于他在宫外会过成什么光景,便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了。
元帝见众人都不敢上前,于是不耐烦道:“还愣着干什么?君无戏言,给朕脱去他的服饰,收回腰牌,永生永世都不许回来!”
“是!”
纪福德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招了几名侍卫上前,一起剥了元絮影的皇子朝服,把他拖下去。
元絮影突然甩开众人,质问道:“父皇,你可还记得母妃?”
元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蠢货啊。
元帝果然大怒:“来人,立刻把这个刁民给朕赶出去,不许他带走一分一毫。”
“君王果真薄情,你早已经不记得母妃,不许宫中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你甚至连她的样子也想不起来对不对?”
元絮影一边被拖下去,一边狂笑着,仿佛山谷中野兽的回响,声声不绝。
元帝气的把狼毫笔都折成了两半。
容妃本来就是他最不想回忆的存在,如今又多了一个元絮影。
说到底,血浓于水,他又岂能不难过。
小公主伸手摸上了元帝的脸。
【父皇爹爹不气了,净儿给父皇摸摸,生气飞飞(`Δ′)!】
【父皇要是再生气,底下的奴才可就真的要被吓尿了。】
元帝无奈一笑,摸了摸小丫头毛绒绒的脑袋。
幸好,朕的身边还有你。
此时,天边忽然滚起一个惊人的响雷,抬头一望,黑云滚滚,似有压城之势。
旱灾许久,总算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