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净点点头:“好好干。”
“是!”雪蚕高兴坏了,跪下来给她磕了好几个头。
想不到六公主小小年纪,却十分良善。
元净伸手让她起身。
方才太医说这毒被稀释过,不会真正害到人的性命。
也就是说,这个茗儿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
那她是想做什么?
此人有大局观,当初容妃如日中天她都能知道要与之避一避嫌,何况是在去世后。不太可能明知道自己是皇帝心尖尖上宠的子女,却还是要出来搞事却不下死手。
不用算也知道,她是要陷害那个新来的雪蚕小丫头。
因为她天赋奇高,只不过碍着资历尚短,所以刘掌制还不敢放她担大任,可若假以时日,超过茗儿不是难事。
这场局,是为了除掉这个雪蚕姑娘的。
一则那是种实实在在能害人性命的花,罪名绝对不小。
二则因为稀释过,不会真正害死人,追究起来也不会太连累司衣司众人。
而她给刘新枝帮忙太多,两人已经有些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有任何经手过的衣服料子出问题,两人都逃不了。
所以,即便刘新枝可能察觉到是她做的,也不会把她供出来。
可茗儿万万没想到,本来稳赢的一场局,竟活生生这么被破掉了。
她在刑房受不住几道刑,忍不住将往事全招了出来,也签下认罪书。
皇后看完,气得大发雷霆。
好个贱人,居然是这样害她的女儿,害完一次还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听玉晚月说,小公主只闻了一下便险些晕过去,这若是直接穿在身上,岂不是走着走着就没了?
这容妃死得也太便宜了,怎么不撅出来鞭尸呢。
“去回禀陛下,此人接二连三地谋害六公主,当五马分尸,化骨扬灰!”
江怀柔想了想,又道:“再派人去她家中查,凡是在当年涉及给公主下毒一事的,通通以谋逆之罪杀之,不知情且三代近亲者全部赶出京城,终身不得再回。”
下毒之事终究还是不得宣扬,以免给净儿引来是非。
“是,奴婢明白。”知秋应道,然后麻溜去办了。
元帝本来在柳昭仪宫中,闻得此事,直接丢下床上的美人来了长平宫。
“净儿怎么样了?”
不等太监通报,他便火急火燎地走进来,要不是头上的帝王冠冕限制行动,他能跑得飞起。
江怀柔正在用粉敷脸,被他这么一声吼,差点抹进嘴里去。
“知秋,快帮我洗脸!”
两人手忙脚乱地洗好擦干净,头发都还未理好,元帝的脚步就已经迈入了寝殿。
“柔儿,咱们的女儿如何了?”
“陛下莫急,先坐下喝盏茶解解渴。”江怀柔挽了挽额上一缕头发,“净儿无事,现在已经睡下了,陛下可要臣妾去把她唤醒?”
“睡下了?那身子可是无碍,不是说衣服上掺有剧毒吗?”
元帝往口中灌了茶便咽下去,哪里还有以前品茶的悠哉之态。
“无碍,那毒并不伤人性命,只是净儿体弱觉得有些不适,休息两天就好了。”江怀柔道,“倒是那个司衣司的少使,臣妾实在是气极,自作主张下令处死了,陛下可生气?”
“气什么?”元帝斜着眉道,“死得好,伤了朕的净儿,大卸八块都不为过。”
江怀柔笑了笑。
她散着发,也未着外衣,与往常繁华凤冠,正襟危坐的样子不大相同,颇多了抹柔和松驰之意。
真美。
想来是刚拆了发正要午休的,自己却冒冒失,没让人通报一声就过来了。
元帝就这么瞧着皇后,瞧着瞧着便入了神。
说来也奇怪,他有美人三千,满宫都是想讨好巴结他的妃嫔,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每来到长平宫见着江怀柔,便走不动道了。
他想留下来。
元景与皇后是有年少之谊,但这些年皇后总是郁郁寡欢,江氏流放,女儿身有残障,儿子受贱人陷害,三番两次被自己罚。
桩桩件件的事仿佛一道屏障,将他们之间生生隔开了数年。
所幸一切都好了很多,硝儿和净儿越来越有出息,江氏在虽然在西北服役回不来,但身子也适应了许多。
不像早些年,动不动就传来有人水土不服,性命垂危的消息。
那个时候,江怀柔愁得连饭都吃不下,整日以泪洗面,不出几天便瘦了一圈。
其实他私下派人打点过,让西北都督吩咐底下关照着江氏之人,不用干什么活,只是走个过场就行。
但无奈气候饮食不宜,又有心事,二老眼看着就要熬不住。
好在后来遇上一位游医,调理大半年,愣生生给医回来不少。
等再过几年江氏的事情没人提起后,他便寻个机会把二老接回来,不叫柔儿太难过。
只是净儿的哑症……
“陛下,缘何这样看着臣妾?”
元帝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竟是一直盯着人家看。
“没什么。”元帝道,“朕想躺一会。”
“好,那臣妾陪着陛下。”
江怀柔为他脱去外衣,拆冠拔簪,一时竟觉得有些生手。
说起来,确实有好多年没有亲自服侍过他了。
在东宫时,太子身边仅她一人,没有良娣也没有侍妾,她便日日为他亲自打理衣裳,他也为她梳发描眉。
后来,他成了皇帝。
她成了皇后。
他有了整个天下,放眼九洲四海,无一不属于天子的江山。
可她的身边仍旧只他一人。
“柔儿,你怎么了?”
元帝突然听到怀中人在抽泣,急忙侧开身,看向她的脸。
“可是净儿有什么不好?”
“净儿很好,只是……臣妾一想到将来她长大去和亲,被人家嫌弃可怎么好?”
“和亲?”
元帝一下子清醒过来:“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方才太医来看净儿时,臣妾问她是否还能开口说话,太医说他已尽力,除非另有机缘,否则净儿这辈子怕是都……”
趁着皇帝心疼女儿,必须要抓紧机会,摆脱她和亲的命运才行。
“陛下,臣妾担心她不能说话,将来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受人欺负可怎么好?”
元帝眉头微沉:“朕何时说过要让她去和亲?”
“可是,嫡出公主和亲是天元传统,陛下难道要……”
“父皇还在世时就不愿意用公主和亲,却迫于形势,还是送去了两位皇妹,母后也是那时候哭伤了身子,后来郁郁而终。”
元帝眼眸暗了暗:“朕自那时起便发誓,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步此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