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这此些是方大人贪污受贿,层层吃扣百姓粮食,以及私下收受官员的往来信函,留存凭证和两套账簿。”
“库房里还有许多产自官窑的瓷器,但凡各地向天子进贡的东西,像是百年山参,千年珊瑚,南海夜明珠等,府内几乎都有一份。”
“方大人还私下经营买卖铁铺,铸造兵器……”
纪福德说到这,便识趣地没有往下说了。
再念,只怕皇帝要当场杀人。
众人听完这番话,脸上表情渐渐消失。
这是什么惊天大胆,活腻了吗?
“好啊,你果真是朕的一品大臣,国之栋梁,朕竟不知你胃口如此大,吃了这么多年也不嫌饱?”
元帝闭了闭眼,道:“传朕旨意,方易之赐死,方尚书褫夺官身,移交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户部暂时闭门辍职,严查门庭!”
“至于方家即刻抄府查封,府上所有人及三代近亲者全都押入大牢,所有东西一律没收充公!”
“陛下饶命!”
方尚书哪里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忙上前抱住元帝的脚:“陛下饶命,微臣向来是忠心耿耿,贪财可绝无二心,求陛下赐臣一死,放过府上众人!”
元帝眉头一皱,立刻有人上来将他的手掰开,戴上镣铐和方易之一并押走。
方夫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既要抄府,这里便不能再待了。
【闹了这么久,终于能还大皇姐一个清白了,也不知以后还会不会传出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大皇姐好无辜啊,这件事从头到尾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凭什么这样对她!】
【就因为父皇不宠她,所以所有人都可以这样欺负她吗?】
男人嘴角一抽,有些不解。
不宠她?
她母妃都不在了,谁还没事三天两头往存柳宫去跑?又没缺衣少食,也没有不过问他们兄妹的功课,这就叫不宠了吗?
宫内外就是这么传的?
元帝冷冷地扫了眼众人,道:“今日之事,全因方易之父子而起,与旁人无半点关系,诸位可明白?”
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听不懂他的意思,哪里敢说不明白?
只要踏出这个门,无论是作为受害者还是加害人或是导火索,所有人的言辞中不能有大公主只字片语。
如此,才算彻底保住她的名声。
元桐的眼睛里划过一抹亮光。
父皇心里还是有她的吗,是为了她,还是为了皇室,为了其他公主的名声?
人群散去,方府中人全都下了狱,早上还气派的大门被贴上白色封条。
待查清楚后,这里连一草一木都不属于方家了。
一家气数,就这么散尽。
当真是朝不保夕。
秦峰默默地上了自家马车。
他从方夫人出来后就一直没再出声,后来元帝亲临,他更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被人扯出来他给方易之做了伪证。
不过好在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众人沉浸在震惊之余,到最后也没有想起他这个人。
元净自然没有忘了他。
现在先留下他一条命,说不定日后能有用。
元絮影走出大门口四处望着,终于瞥见不远处那抹蓝衣身影。
他小跑地过去:“姑娘请留步。”
蓝衣女子见是他,只好下车行礼:“见过大殿下。”
元絮影拱手:“今日多亏姑娘仗义执言,在下感激不尽,不知姑娘是哪处府上的小姐?改日必定携小妹登门答谢。”
旁边的侍女道:“回殿下,我们小姐是鸿胪寺少卿的次女,我家大人姓安。”
元絮影:“原来是安二小姐,不知……可否请教芳名?”
他相貌遗传了元帝的妖孽和容妃的清纯,一张少年面庞难能可贵地将两者结合在一起,既有着男人的棱角,又有着少年独有的青涩和柔软。
叫人只一眼,便能立刻陷进去。
都说宫中无貌若无盐之人,这话果真没错。
蓝衣女子眼光微微一动:“殿下客气了,同为女子,臣女本就该如此。”
那双堪比世间美好之景的眸子轻轻一弯,便叫元絮影有些移不开眼。
可是,明明他什么美人都见过了。
女子见被他盯着,以为是自己没报上名失了礼,于是道:“臣女安黎,黎民苍生的黎。”
元絮影心想,苍生那么恶心,为何要冠作一个姑娘家的名字?
黎民百姓再多,又怎么比得过眼前人。
互相道过名字后,元絮影骑上马,化作那抹蓝衣少女眼中的背影。
另一边,元桐看着父皇把小公主抱上轿子,眼底暗了暗。
算了,就这样吧。
她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桐儿。”
一声低沉,温厚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元帝将小公主抱到轿子上盖好被子,转头又下来走到她面前。
“今日叫你受欺负了,是朕不好,平日少有关心你。”
他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知何时,那少女已然出落得有几分亭亭玉立,再过几年就要及笄,差不多就要开始议亲了。
想到这,元帝内心涌上一丝不爽。
元桐眼底闪过一道泪花:“父皇……”
“怎么还哭了,可是委屈?”元帝擦去她的眼泪,“别怕,父皇都处理好了,京城内外不会出现有关你的半点谣言,以后婚事亦不会受影响。”
他不说还好,一说,元桐反而哭得更加起劲。
纪福德站在旁边,默默捏了把汗。
虽说陛下这半年来脾气好了不少,但你也不能得寸进尺啊大公主。
“他们都说母妃死得蹊跷,所以父皇不疼爱桐儿和哥哥了。”元桐哭得皱巴巴眼尾通红,一向懂事乖巧的她,也难得露出小孩子的样子。
元帝无奈:“胡说,你母妃去世是因为患了急症,哪有什么蹊跷?你们都是朕的孩子,又是长子长女,朕岂会不爱?”
少女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真的?”
“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父皇还能骗桐儿不成?”男人温声道,“行了,外面日头大,赶紧上马车回宫吧。”
元桐点点头,漂亮的小脸总算展开一抹笑容:“是,女儿知道了。”
元净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公主殿的床上。
玉晚月说她睡得太熟,皇帝没舍得叫醒,所以把她抱了进来的。
“我虽入宫不久,可也听宫里的老人说过,陛下这大半年真真是改性子。”她给小公主剥葡萄,喂进她的嘴里。
“从前他虽然也重视子女,可哪有像现在如此亲力亲为,大公主在宫外受辱,堂堂天子,居然亲自为她出头,真是叫其他人羡慕坏了。”
云无霜不以为然:“这种事要换作寻常父亲,早就一把镰刀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