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点后,海平面上的夕阳余光就逐渐被夜幕遮掩。
姜瑜跟江瓒儒都已经捡了两袋垃圾,姜昭乐松松散散捡了一袋。
这些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半个小时,姜瑜就带着姜昭乐跟江瓒儒,在海边闲逛。
姜昭乐有灵力护体,虽然掉进海里了,但好在问题不大。
反倒是江瓒儒,偶尔还打了两声喷嚏。
“大哥,你这......身体有点虚啊!”
江瓒儒:“......好好说话!”
姜昭乐歪头瞄了他一眼:“妈妈,我们去给大舅舅买点药吧!”
这话一出,直接坐实了江瓒儒身体虚的事实。
“臭小子!你能不能别火上浇油?”
姜瑜拉着姜昭乐躲开江瓒儒扬起的巴掌,母子俩欢快的跑远了。
徒留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笑声,飘忽飘忽落入江瓒儒耳中。
海面上隐隐约约穿行的轮船上,闪烁着七彩绚丽的光带,衬得姜瑜母子的身影忽明忽暗。
这种岁月静好宁谧安然的画面,看得江瓒儒眼底倏地一热。
如果他们一家人都在就好了。
她在笑,乐乐在闹,爸妈满脸欣慰的跟着,他们兄弟三人全程守护。
对了,还有个小狼崽子江宴。
这个画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
江瓒儒垂眸,轻摇了下头,双眸中流露出一抹希翼的眼神。
姜瑜带着姜昭乐直接脱了鞋,踩在被海浪时不时扫过的沙滩上,湿润又绵软。
“妈妈~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姜昭乐弯下腰,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脚。
姜瑜走过去蹲下身,伸手在姜昭乐的小脚上摸了下。
那东西滑溜溜黏腻的触感,让姜瑜有点嫌弃。
但为了看清楚什么东西,她还是伸出两根手指,把缠住姜昭乐小脚的东西给提溜了起来。
“呀!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姜瑜手上好多根触须不停舞动的动物,姜昭乐皱着眉惊呼问道。
“看外形,应该是鱿鱼。”
【这也不是早上啊,怎么还有鱿鱼出没?】
【确实有点新奇。但放到姜瑜母子身上,好像什么奇怪都不奇怪了。】
【这玩意那么多触须,看着就有点渗人!】
姜昭乐没见过活的鱿鱼,要不是他妈妈说,他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紧随其后怕她们母子出事的江瓒儒,看她们两人都顿住了脚,大步流星走过去,刚好听到姜昭乐的问话。
他蹙眉盯着姜瑜手里的软体动物,神色微沉:“丢海里去吧!”
姜瑜没有同意江瓒儒的话,而后抬头看向姜昭乐。
“乐宝,你是想把它放回去呢,还是我们留着,顺便再捡点别的?”
姜昭乐还没赶过海,一听姜瑜的话,瞬间眼睛亮晶晶的:“可以吗?”
“乐乐,你想吃,等回江家后,舅舅让你给你送来一大筐海产品,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江瓒儒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先不说现在天色已晚,视线受阻。
光是在海边这一点,就很危险。
谁也不能保证,晚上的时候不会出现涨潮的情形。
一旦海水涨潮翻涌,想跑都未必来得及。
姜昭乐听完江瓒儒的话,眸光暗了一瞬。
他重新扬起乖巧的笑容,正要答应江瓒儒的话,就感觉到妈妈温热的手落在他的头顶。
“乐宝,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考虑太多,凡事有妈妈给你兜底。”
姜瑜话语刚落,江瓒儒就开口想要劝阻。
“小鱼,太晚了......”
“大哥,难道我们两个大人,还照看不了一个孩子吗?”
姜瑜仰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江瓒儒,沉声质问。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人生又能有几次童年呢?”
说完,姜瑜言笑晏晏的看向姜昭乐:“况且我们乐宝这么听话,肯定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对吗乐宝?”
【乐崽:对对对!妈妈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是说了乐乐要说的话,让乐乐无话可说吗?】
【我很疑惑,姜昭乐才几岁啊,能听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含义吗?】
【乐崽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有些大人肯定不知道!知道了还会明知故犯!】
江瓒儒不知道直播间的弹幕上都发了什么。
但他问出的话,却成了网友的嘴替。
“小鱼,乐乐他才多大,怎么会知道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姜昭乐很不服气的鼓着脸颊,仰头对江瓒儒解释:“大舅舅,我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江瓒儒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真的假的?”
“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这句话出自《孟子尽心》。”
虽然姜昭乐年纪小,但他吐字清晰,一板一眼说的煞有其事。
江瓒儒听到他不仅说出那句话的前后两句,就连出自哪里都知道,眼底露出惊诧的神色。
“不是,你才多大,怎么就连孟子都看过?”
他根本没有多想,问话脱口而出。
等他说完,这才发觉姜昭乐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而姜瑜的表情,也有一瞬的难看。
是他......说错话了么?
江瓒儒收起脸上的好奇之色,略显尴尬的看看姜瑜,又低头望望姜昭乐。
他很想道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能傻傻的杵在那儿,嘴唇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三人之间的气氛,凝滞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姜瑜把姜昭乐揽在怀里,轻声在他耳边呢喃:“对不起,以前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乐宝。”
听着耳边的呢喃软语,姜昭乐抿直的嘴唇轻启,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不怪妈妈......妈妈很好......”
断断续续嘟囔的话语,从姜昭乐的哭声里传出。
江瓒儒离得近,听得清楚。
他本就心有七窍,听到姜瑜母子之间的话,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刚才姜昭乐神色变化的原因。
同时,他也明白自己是哪句话惹了姜昭乐敏感的心思。
一想到造成姜昭乐如今这般敏感多思的性格,全都是姜家人造的孽,江瓒儒垂在身侧的双手就攥紧成拳。
之前还想着,姜家好歹养了姜瑜母子这么多年,他甚至还有意给姜家递个橄榄枝,拉拔他们一下。
时至今日才发现,他才是大错特错了!
等他回去,姜家就等着接招吧!
幽幽呼出口气,江瓒儒也蹲下身,眼神晦暗复杂的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俩,声音低沉道:“乐乐,对不起,是舅舅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