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绿竹也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毕竟她确实清楚的知道对方有多骄傲,从来都不会服输,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低头。
可她并未觉得感动,只有满心的悲凉。
曾经他们那么相爱,为了能够在一起,甚至可以抛弃一切。
却没想到,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绿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睛漫上来的酸意,哑着声音道:“你不必如此,那些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
蓝烛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紧接着道:“只要你和我离婚。”
“财产我可以都不要,但是孩子必须由我抚养,当然我也不会让他不认你这个爸爸,你可以随时来探视,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办理离婚手续。”
“为什么?”蓝烛拍桌而起,红着眼睛狠狠的瞪着她,“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要我做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就不信我?!”
“不,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那你还......”
“可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道了歉,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而且正因为我了解你,所以我知道,那天晚上,你说利用我是假,但对我父亲多年来的怨恨却是真。
还有对步重瑶,你瞧着为人冷漠,其实性子却最是重情,你没有办法对她不管的。”
“所以你瞧,横亘在你我中间的阻碍从来都没有真的解决,离婚,对你我来说都是最大的解脱。”
绿竹表情淡定,条理清晰,甚至还有种通达明理的感觉。
却让蓝烛越发感觉齿冷,那种快要失去眼前人的恐惧愈来愈深。
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无能为力,最后咬着牙,几度哽咽的艰难吐出两个字:“我不!”
“......”
绿竹并没有说声,只是用一种十分哀伤的眼神看着他。
“......”
蓝烛并没能在这样的眼神下坚持多久,他最后似是妥协,却道:“我的证件并没有拿齐全,等下次......”
绿竹打断他模棱两可的拖延,直接道:“那就下午。”
“下午我有事。”
“明天?”
“明天也有。”
“......蓝烛,你该明白,我一旦做了决定,是不可能反悔的。”
“......”蓝烛又咬了咬牙,“下个星期一,我一定会准备好的。”
绿竹起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那好,下周一再见。”
只是还没等到下周一,却先传来了蓝烛的噩耗。
他在某一次出去的时候,遭到了埋伏,送到医院时,已经重伤不治,死了。
在他的葬礼上,绿竹以未亡人的身份操持着所有的事情。
她的身形在这几天之内迅速消瘦下去,变得如纸一般单薄,脸颊虽然有化妆,却因神情枯槁,犹如死灰,不仅没有起到什么用处,反而瞧着更加令人担忧。
“宾客也散的差不多了,你这几天一直都在忙,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身子怎么能受得住?”施音心疼的不得了,不知道第几次劝道,“就当是为了孩子,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绿竹勾了勾嘴角,似乎想要微笑,但因为太过劳累,而且这几天一直麻木着脸,所以脸上的肌肉十分僵硬,一点用都没有,她最后只能放弃。
轻轻摇了摇头,用着沙哑的声音道:“我心里清楚,只是今天是最后一天,您就让我再陪他一会,劳您替我照顾孩子了。”
施音又心疼又生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算了,你就再在这里呆一小会,可一旦我发现你支撑不住,不论说什么,我都会强硬的把你带离这里!”
绿竹想点点头,最后却只眨了眨眼睛,然后就痴痴地望着供桌上,蓝烛的黑白照片,两耳不闻身边事。
见状,施音轻叹一声。
虽说人死万事皆空,不该背后议论是非,可这蓝烛也确实是个祸害。
本来绿竹都下定决心和他分道扬镳,重新过自己的生活,可现在他一去,绿竹便又为他牵肠挂肚,伤心欲死,只怕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他的阴影中解脱了。
说来这次系统抽奖获得忘情丹,可以让人忘记最痛苦,最深刻的记忆,也不知道,该不该给她吃?
等施音从后面端了一杯水走进来,却见方才还好好的葬礼上,此时却闹得厉害。
定睛一看,是一个年轻女人披头散发,哭的满脸泪痕,好不凄惨的模样,但在看到绿竹时,却张嘴大骂:“都是你,是你害死了蓝哥,害得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我和你拼了!”
施音一听,猜出对方应该就是蓝烛在外面养着的小三。
竟然敢主动找上门来,还敢欺负我女儿,还真是......
施音立马上前,护在绿竹身前。
只是还没等她说什么,或做什么,却听对方一声惨叫,抱着肚子软倒在地。
“怎......怎么了?”别是在讹人吧?
绿竹瞳孔猛地一缩,大叫道:“快叫救护车!”
步重瑶脸色煞白,身下却洇出一大片鲜红。
施音猛的想起她刚才说的话,这人,是怀孕了?那她现在......?!
“救护车太慢了,根本来不及!”施音对着旁边的人喊道:“先打就近的医院电话,让他们做好准备,你们立马开车过来,送她去医院!”
几人好不容易把人送到医院,步重瑶进了急救室,施音和绿竹则守在门外。
两人身上都狼狈的很,尤其是绿竹,她最先反应过来,又一直陪在步重瑶身边,全身上下,尤其是双手,都是步重瑶的血。
见她越发呆怔,施音心里痛得不得了。
就说这蓝烛真是祸害,留了个小三还不够,还留了个孩子!
这简直就是对绿竹最大的背叛,不仅仅是在她身上插刀,更是把她的心都剁成肉酱,挫骨扬灰!
那个混蛋自己倒是死的干净,丢下四个人还要被他连累着痛苦,简直是把他鞭尸,丢进十八层地狱都不够!
施音忍不住捏了捏放在口袋的药丸,这个时候医生出来了。
步重瑶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现在病人的身体不仅非常虚弱,而且她本人几乎没有求生意志,家人最好还是多注意一些,给予积极的鼓励和照顾。”
医生交代了一些事情便离开了,留下施音和绿竹两人,沉默相对,不知该如何是好。
步重瑶是个孤儿,她从以前就被蓝烛赞助,视蓝烛为自己的天,从不与他人多交流,所以现在,她身边也没有一个亲朋好友。
“......”
“爸爸你先回去吧。”绿竹忽然开口道,“这里有我照顾就好。”
不是吧,你这是要亲自照顾自己的情敌,那不是自己往自己心口上插刀子吗?
施音忙道:“你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怎么能再照顾别人呢?”
“这样吧,这里就由我来照顾,你先回家梳洗一下,好好睡个觉,把体力和精力都补充足了,再带一些换洗的衣物来替我就是了。”
绿竹想想也是,便答应了。
于是施音趁机把忘情丹给步重瑶吃了,对方果然不记得蓝烛的事情。
施音对她解释自己就是一直以来资助她的人的亲人,听说她生病了,便来探望和照顾她。
步重瑶没了记忆,见施音又有证据,便相信她的说辞。
而等绿竹来了,施音又说:“步重瑶伤心过度,把关于蓝烛的记忆都忘记了,她现在挺好的,咱们都注意点,不要再勾起她的伤心事。”
于是绿竹也信了。
没过多久,步重瑶出院,并出国留学,而绿竹则把蓝烛留下的资产全都捐了出去,自己则一边继续在培训中心做老师,一边苦练钢琴,终成为一名钢琴大师,获得D国古典回声大奖,并在全国巡回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