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厨房里飘出阵阵的饭菜香,佑儿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摆动着双腿,拿着大勺子,挖着碗里的各种好吃的东西。
路东骁穿着衬衫,坐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照顾旁边将饭粒弄得到处都是的佑儿。初夏端了汤上来,摘掉隔热手套,看着精神爽朗的路东骁,他衣服也不好好穿,只扣了一粒扣子,一俯身就露出了一片精壮的胸膛,想到刚才在卧室里他的坏相,她又气又恼。
她伸手把佑儿抱过来,冷眼看着路东骁,“你快吃,吃完快走!”
路东骁喝了口汤,慢悠悠的挑眉,“享受完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老婆,你这样可不好。”
初夏脸红红的,掐他,“你再胡说!”
路东骁捏了捏她的脸,低头大口大口的去吃饭,“别吵。我好饿,吃饱了再陪你。”
初夏想骂他,但是看着他和佑儿吃的开心的样子,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下厨为家人做过饭了,在路家,她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少奶奶,什么都不用做,闲的可以。
初夏一边喂佑儿,一边看着路东骁,认真的说,“我想过了,我还是不能跟你回去,我不想在那种环境里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我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路东骁从头到尾都认为她是在胡闹,边吃边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好,你跟我回家,一样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你要做什么?跟我说,别把我排除在外。”
初夏撇撇嘴唇,“就是没想到才不要跟你回去!你不要再逼着我了,我现在想自己好好放松一下,不想看到你,我一看到你就心烦!”
路东骁看着她脖子上的青紫吻痕。郑重的点点头,“也是,看着我,你没理由还心如止水。”
他总是这样自负又自信,不过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初夏瞪了他一眼,“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吃完饭,你把佑儿带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阵子,我会每天都去早教中心看佑儿的。”
路东骁将碗放下,脸上是阴沉不定的表情,盯着她,“那我呢?你每天都去看佑儿,摆明了就是要躲我。初夏,你说不是跟我闹,那你自己说这是在干什么?在我身边就让你怎么难以忍受吗?”
初夏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给吃饱了的佑儿擦干净嘴角,把他郑重的交到路东骁手里,叹着,“你带他走吧,我们两人的事情不要吓到孩子,我不是闹,我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我的苦恼你不会明白,我现在真的很茫然。路东骁,如果你还尊重我的话,就别再说什么也别做什么了,如果我想明白,我会回去的。”
路东骁盯着她,冷冷的嗤笑一声,“那要是你想不明白呢?你是不是打算跟我分居一辈子?”
初夏见他真的开始生气了,叹息,“给我一个月。”
一个月,那么久!
路东骁第一次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惧怕这种分离,可是她态度又那样坚决,这样女人犯了执拗的毛病,执拗的让人很想发火,但他知道必须克制,不然两人才回升的温度又会又跌至冰点。
“佑儿该睡了,我先带他回去,”路东骁起身,抱起了佑儿。
初夏看着窝在他肩头昏昏欲睡的佑儿,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路东骁用西装外套把佑儿包好,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声音很轻但是很有力度的提醒道,“我走了,你想清清楚就去想,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我不是个有耐性的人。”
没有耐性?
初夏看着他的背影,他这话的意思是在告诉他,他不会一直等着她吗?
不等?那他会怎么做呢?
心骤然的一慌,本能的就开门追了出去——
从公寓里出来的路东骁,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车边,眼神迷茫的女人,不过在看到他的刹那,眼底骤然升起一道亮光,“东骁……”
路东骁眸光阴冷,“你来干什么?”
林筱举了下手里的汤,“我听说佑儿最近不舒服,不太爱吃饭,我就煲了烫送过来,谦儿最喜欢喝这个了。”
路东骁眉头皱了一下,“佑儿已经吃过了,而且她有母亲,不必你费这份心。”
他的话让林筱的脸变得难看,“东骁,我没别的意思,我……”
“没别的意思,就别做让人容易误会的事,菲儿,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应该很清楚,我现在有家有老婆和孩子,我爱的是初夏,”路东骁黑眸冷凝着她。
林筱痛苦的摇头,“我不信,你撒谎,你在骗我……东骁,你说过的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变了,可我的心没变,我还是之前的菲儿,如果你不喜欢我这张脸。我可以去整容,我再整回去,我……”
“够了!”路东骁再次打断她,“我现在对你没有半点兴趣,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一句话刺的林筱脸色发白,紧接着就她摇头,“东骁你骗人,如果你对我没兴趣,你根本不会大费周章的调查我的过去,又认下谦儿,更不会为此和初夏闹别扭,你心里有我,只是你不愿承认。”
听到她的话,路东骁的眸光扫过她的脸,有什么划过,随后勾了勾唇,“菲儿,我知道你是个自尊心很重的人,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但你这样执迷不清醒,那我只有把话说明,我认下谦儿,我对你帮助,不是忘不掉你,而是因为我觉得亏欠你,我在替母亲做过伤害你的事补偿你,仅此而已。”
“你混蛋!”林筱崩溃的尖叫着,扬手提着的烫盅朝着路东骁丢了过去。
滚烫的汤汁朝着路东骁飞了过去,他第一反应就是护着佑儿背过身去,与此同时,被西装包裹住的佑儿听到外面的争吵,正好奇的掀开衣服往外看。
滚烫的汤汁飞溅出来,落在路东骁的肩膀上火辣辣的疼,还没等站稳,他就听到怀里的佑儿猛烈的哭号起来——
追出来的初夏看到这一幕,飞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只见佑儿的手臂上被烫红了一大片,哇哇大哭着,成串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初夏心疼死了,路东骁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疼,抱着佑儿就上车,林筱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上前查看,“对、对不起,我……”
路东骁紧紧的拥住初夏,一把推开林筱,咬牙切齿,目光冷冽,“你最好祈祷佑儿没事!”
林筱咬住嘴唇,看着那一家三口急急忙忙的上车离开,心里越发的觉得冰冷。
医院。
医生给佑儿手臂上涂抹了特制烫伤药,所以他现在也不怎么感到疼了,躺在大枕头上,小腿来回踢蹬着,一边玩着变形的车模一边嘀咕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语。
初夏拿毛巾给他擦了擦汗湿的额头,看着他手腕上被涂抹的油汪汪一片,心疼的要死,低下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路东骁伸手捏住她的手,“医生都说没事了,佑儿也没再哭,别担心了。”
初夏抬头看了眼路东骁,他的烫伤比佑儿严重多了,整个肩膀上全都被烫掉了皮,看着就觉得痛,但是他坚持等佑儿看好了之后才去看的医生。如果之前初夏心里对他还有气,但是看着他那一瞬间反射般做出的反应后,心里面不仅没有气了,反而,她觉得自己更爱这男人了。
弹了弹她的额头。路东骁将她拥入怀里,“别这么脆弱,佑儿都没哭你却哭了。”
初夏不敢乱动,怕碰到他的伤口,握着他的手和他食指交握,“你要不要再去换一次药,这样比较不会痛。”
路东骁揉揉她的发,“不用,大男人这点疼还忍不了吗?”
初夏低低的叹,“你刚才和林筱说那些话,是发自内心的吗?”
路东骁真想狠狠教训她一顿,有时很聪明,有时又笨的像头猪,他伸手揉了下她的发枯,“傻瓜,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和她真的是过去了,现在我只知道你和佑儿是我的全部。老婆,别跟我闹了,跟我回家,别罚我分居,罚别的好不好?”
初夏看着他憔悴的脸庞,想着他才失去母亲,点了下头,“好吧,我跟你回家,但以后我不喜欢的事,不许勉强我。”
路东骁笑了,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只要不生气,你想怎样都好。”
初夏和他对视了一下,心底的冰雪渐渐消融。两个人都慢慢的挪开视线,看着躺在那里玩的开心的佑儿——
门口,林筱站在那里,一脸的落寞。
不是她恶毒,不是她心机不纯,而是她不甘心,人都有一种不平衡的心理,她受了那么多的罪,如今却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这让她如何接受?
看着病房里其乐融融的一家,林筱美丽的脸上是无限的落寞,想起顾兰芝折磨自己的那些日子,当时她对自己说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自己受什么罪都愿意,她也是这样做的,为了路东骁,她受的折磨都是非人能想像的。
可如今。那个让她饱受了无尽痛苦的人,却说一切都过去了。
那她受的苦受的罪怎么过去?
“我能和你谈谈吗?”耳边响起淡淡的声音,林筱回头只见初夏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旁边。
医院的餐厅飘着浓浓的药味,对着饮料和点心,两个人谁也没有胃口。
初夏放下搅拌匙,抬眼看着对面的林筱,“姐,今天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有怪你。”
初夏的开场让林筱有些意外,她眯了眯眸子没有说话,就听到初夏又说道。“我们是姐妹,就算有路东骁现在横在中间,我们的血缘也是断不了的,姐妹争一夫的狗血戏码,我不想在我们身上重演,姐,不论你和东骁的过去怎么样,但都是过去了,我希望你能放下。”
林筱看着初夏,“如果我说我放不下呢?”
初夏眉头一挑,捏紧了杯子,“那你想怎样?”
“我想我为他受的那些苦和罪,该找谁买单?”林筱的话让初夏感觉到了绝望,有些事不是她退让就能解决的。
“东骁会给你补偿,但也只限经济上的,其他不可能!”初夏回她。
“你觉得我林筱缺钱?”林筱冷哼。
看着不愿谈和的林筱,初夏起身,拿出钞票放在桌上,“我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你执意要破坏我的家庭,我一定毫不客气的扞卫,哪怕对方是我的亲姐姐。”
说完,初夏离开,林筱瞪着初夏的背影。手紧紧的缩成一个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紧紧的攥住拳头,脸上是略显狰狞的怒意——
初夏,如果不是我当初护着你,你不会有和我这样说话的机会。
初夏回到家,就看到路东骁半躺在大床上,艰难的脱自己的衣服,因为被烫的太厉害,皮肉已经布料黏在了一起,他想脱下来,却被那种针刺般的疼痛弄得不敢大动作脱衣服。
看到他咬着牙一点点的剥衬衫,她急忙跑过去,按住他的手臂,心痛的说,“谁让你不看医生,你看都粘上了!”
路东骁把手放在她腰上,上下抚动,“心疼我?没事,不疼。”
初夏故意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听着他痛的低吼,瞪他一眼,“还逞能,不是不疼吗,叫什么叫!”
路东骁吸着冷气,“你帮我弄吧,我自己弄就疼,你碰我我就好多了。”
以前初夏没发现他这么粘人,现在才觉得他有时就像个孩子,初夏在他头顶轻轻拍了一下,一点点的掀着衬衫,看着他脖子上的筋都崩起来,她脑门上也开始冒汗,低低的提醒,“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路东骁嗯了一声。整个人双臂撑住往后仰,看着初夏跨坐在自己腿上,脸贴着自己肩头的姿势,不由得笑了起来,“老婆,我觉得这姿势……很令人遐想啊!”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想入非非,初夏又气又恼,“路东骁你就不能正经一点,我看你还是伤的轻!”
路东骁单手拥住她的腰,贴着她的气息,哑着声,“刚才你又和林筱谈判了?说我什么了?”
初夏哼了哼,“说你的缺点,叫她看清楚,别抢了,不值得。”
“我不信,”路东骁笑着,“你一定警告她不许抢你老公对不对?有没有说那种,老公是我的,敢打他主意我就跟你拼了之类的?”
初夏白他,“你就臭美吧!”
路东骁的脸贴在她的胸口,暖暖的,也软软的,忽的觉得肩膀上的伤口也不怎么疼了,“老婆你都几天没回家了,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下的狠心丢下我和儿子!”
初夏费了好大的劲才给他把衬衫脱下来,重新在伤口上涂抹清凉的烫伤膏,细心的吹着,“我还不是被你气的,你个臭男人,骗我,瞒我,让我没一点安全感。”
路东骁趁着她给自己弄伤口,占便宜似的不停的用嘴唇蹭过她的脸颊,“哦?你还要我怎么给你安全感?难道你的意思是……”
他说着,手不老实的往她衣服里钻,初夏拍掉他的魔爪,站直了身子,“我之前的话不是随便说说,我们不分居可以,但我要和你分房睡。”
路东骁不乐意了,“我不同意,你今晚必须和我睡!”
初夏摇头,“在我没想好其他罚你的办法之前,只能先这样,我现在讨厌你的靠近。”
路东骁皱着眉,哭笑不得,“真的讨厌我?”
初夏走到门口。冲他哼了哼,“讨厌死了!不想看到你,你自己好好躺着休息,不要乱动了!”
说完,初夏闪身出了房间,和他睡在一起,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举动?这个男人就是头狼,况且他身上还有伤,要她怎么安心的睡在他身边?
佑儿的伤并不严重,过了没一个星期,烫伤的地方就自己结痂换皮了,看着他自己活蹦乱跳起来,初夏也就放了心,但是路东骁的肩膀还是会疼,惹得她每晚都要在他房里给他擦一遍伤口再换一次药,每到那时候他就对她动手动脚,好几次,他都差点直接将她扑倒。
每次这样,她只能动粗,所以过了这么多天,路东骁的伤口还是没有痊愈。
至于他们的关系还是那样,虽然不再那么僵,但是问题还是存在,林筱就像是一根卡在喉咙里的刺,不拔掉就会一直让人无法舒服。
可是这根刺并不好拔,如果是和她毫无关系的女人,初夏或许用钱便将她打发了,可林筱是她的亲姐姐,况且她又受了这么多的苦和罪,这让初夏不知该怎么办?
周五,初夏带着佑儿去上早教课,下课的时候,老师叫住她,说是让她在佑儿之前的缺勤表上签个字,因为抱着佑儿没法签字,初夏便把佑儿放到脚边,可是等她签完字,就发现佑儿不见了。
她连忙在学校里找,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顿时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