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中,华贵的加长型商务车缓缓驶入奢华的欧式别墅,车子停稳,司机便快速的跑下来恭敬的打车开门,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最先落入众人的视线,尔后是路东骁一身黑色西装的缓缓步出。他的身形本就高大,现在又这样一身黑的出现,愈发衬的他笔挺如杉,他的面颊线条刚硬,没有丝毫的柔和之处,一双傲气十足的瞳眸和两片紧抿的薄唇,更透着他的不可一世和王者风范,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先生回来了!”管家看到路东骁,又惊又喜。
路东骁只是微微点头,然后迈着阔步向着别墅里走去。
哪怕现在已经入夜,可是别墅内却灯火通明,一盏盏奢华精致的水晶灯闪着逼人的灼亮,有种让人无所遁形的压抑。
纯白色的丝绒沙发上,顾兰芝优雅的坐在那里,纤白的手指抚弄着怀里的小猫,白绒绒的一团,模样极其可爱,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它双耳竖起。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警惕的打量着来人。
“大少爷肯回来了?”顾兰芝开口,淡凉的话语透着讥讽。
路东骁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往顾兰芝对面一坐,“你找我?”
“我不找你,是不是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里?”如果说之前顾兰芝还掩饰自己的恼怒,这刻便是显露无疑了。
相比她的怒意,路东骁却是勾起唇角淡淡的一笑,“我就算不想来,可您老不是有办法让我来,不是吗?”
顾兰芝微滞,紧接着就哼了声,“看来那丫头还是给你告状了?”
路东骁沉默,好一会才抬起眼眸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黑眸里却流淌出纠结的痛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喜欢的女人,你总要干涉?”
低低的质问透着悲戚,这样的他很少见。
顾兰芝摩挲着小猫的动作一顿,精致的妆容瞬间变僵,半天才缓缓开口,却是没有了先前的戾气,“不是我要干涉,而是那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
“这是我的事,”路东骁反驳。
顾兰芝的手一松,白色的小猫从她身上跳开,然后呜呜的远去,她打量着面前脸上带着倦意的儿子,也知道他从昨晚回来到现在做了什么,“那种女人玩玩可以,但是做路家的少夫人,根本不行!”
“所以你就做出那种事来骗她?”哪怕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路东骁的黑眸也透着股戾气。
顾兰芝微微勾了下唇角,“你怎么不说是她蠢?”
说完,顾兰芝又浅浅一笑,描摩精致的眉眼直视着路东骁,“或者说是她对你的感情根本就是脆弱,脆弱的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路东骁的额头有黑线渐渐浮出,他承认初夏是蠢,别人三言两语随便剪个录音,她便就信了,但终其原因,她那么轻易的就上当,还是因为她不够相信他。
而他,亦是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心,让她相信自己。
“东骁,这种女人根本不适合呆在你的身边,她不仅不能帮助你什么,将来还会成为你的累赘,甚至给你惹麻烦,”顾兰芝清醒而残忍的提醒他。
“累赘?”路东骁轻轻的咀嚼过这两个字,“是不是在你的眼里,只要没有利用价值,便就是累赘?”
顾兰芝的脸,因为他的话而不好看,路东骁已经站起身来,“这种无聊而小儿科的事,以后还请你不要做,传出去会有损你的形象,还有……”
路东骁顿了下,“初夏这个女人我要定了,你也不要再打什么主意,孩子和她我都要,缺一不可。”
说完,他就要转身,却被顾兰芝叫住,“你想要孩子,有的是人给你生!”
路东骁连话都懒得接,顾兰芝无力的闭了闭眼,“佳音有什么不好?她的身家,她的外貌,哪点比不上那个女人。再说了她不是当初的那个女人,你清醒一点。”
顾兰芝最后的话,如同一根尖利的硬刺扎进了路东骁的心,让他连呼吸都抽搐着疼。
路东骁努力压抑的神色隐约浮起骇人的怒意,垂着的手也握成了拳头,青筋根根浮凸而起。
顾兰芝自然看出了儿子的怒意,可正是这一点让她知道他根本忘不了那个女人,不过这样也好。那么只能说明现在的女人只是曾经故人的替身。
“我可以不再插手你和那个女人的事,但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和佳音订婚,至于那个女人你想养着就养着,我也可以让佳音睁只眼闭着眼忍着,”顾兰芝缓缓开口,这已经是难得的妥协和让步了。
下一秒,路东骁回头,冷淡的一笑,“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顾兰芝没想到,她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妥协,他居然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她清厉的居眼也漫起一层幽冷来,“如果你非要坚持,我不介意让她也像当年的女人一样消失。”
说完,顾兰芝手一挥,面前的青瓷茶盏摔在地上,跌的粉碎。
路东骁看着眼前强势到近乎专制的女人,一双寂若寒潭的眼眸微微眯起,“是么?我倒要看看你做不做得到?”
五年前,他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最终连她的尸骨都没有找到,可是五年后,他绝对不会让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路东骁,你别以你现在是乔氏的总裁,我一句话同样能让你一文不值,”顾兰芝看着面前这个如雷天大树般的男人,知道他再也似当年了,可是她内心深处似乎又不甘。
“好啊,这个总裁我也早已当腻了,”路东骁淡淡的一笑,却是有种看轻一切的淡然,“如果能换得回菲儿。我宁愿去做个乞丐。”
“混帐!”顾兰芝完全没料到这个儿子会痴情到如此地步。
“你不要再逼我了,雷佳音我不会娶,”路东骁知道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抬腿往外走,可是没走几步,便感觉后背一痛,有东西重重的砸在他后背上。
“路东骁你会后悔的,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低头。”顾兰芝颤抖着,花容都失了色。
回头,路东骁看了她一眼,但只是一眼,便知道这个女人向来是说一不二,只是这次他不会再任由她摆布。
“那我等着,”路东骁浅浅一笑,可是那笑就像是蜻蜓点水,带着抹阴谋一闪而过。
路东骁从老宅离开,便让司机走了,他自己驾车来到了一座墓园。
“路先生,你来了,”看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看到路东骁并不意外,因为他每次来这里,几乎都是深夜。
只是,这次来距上次的时间有些长了!
路东骁没有说话,长腿直入,最后停在一座墓碑前,上面笑靥如花的面容,只是一眼,便如毒针刺的他不能呼吸。
——路东骁,你这个骗子,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看我?
——路东骁。你说话不算话!
——路东骁……
欢快的声音,总是因为她鲜活的面容而映入路东骁脑海,她与初夏终是不同,她是欢快的,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可是初夏身上却总是有种淡淡的,忧郁的情绪环绕。
路东骁坐在了墓碑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来。然后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是他用自己的剁掉的骨指磨粉,然后又自己亲手打铸的戒指。
他本来打算这次回来,就给那个女人求婚的,结果她却逃了。
想到这些,路东骁的俊容闪过一丝落寞,清凉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菲儿,我要娶她了,你会怪我吗?”
他说完之后,就感觉周遭更静了,静的有些残忍,他苦涩的一笑,“你说过如果我要娶你,就必须用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戒指,现在我手里的戒指便是独一无二,可……”
说到这里,他停住,手指轻抚过那枚戒指,“我现在要把原本给你的一切都给她,你会生气吗?”
风,在夜色中的呜咽更重了。
路东骁絮絮叨叨的一夜,直到东方的天露出了鱼肚白,他才起身,向着墓园外走去。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裴天阳,他早在黎明破晓之际,便来到了初夏家的巷口。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就这样走,如果她非要走,那么他就跟着她,好了!
可是,裴天阳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房门一大早便是锁上的,他心一惊,就连忙拨打她的手机,可那边提示的是已经关机。
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了他的大脑。
“你找夏夏吗?”一个年纪有些大的阿婆走了过来。
裴天阳看着对方点了下头,“阿婆,你见过她吗?”
阿婆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夏夏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昨晚就被带走了,那人看起来好凶……”
没等阿婆说完,裴天阳便跑走了,他原本担心初夏一个人走了,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她应该是被路东骁给带走了。
路东骁的别墅门口,车喇叭按的震天响,管家急急的跑过来,打量着裴天阳,“请问你找谁!”
“让路东骁那个混蛋出来!”裴天阳怒意腾腾。
“先生不在家,”管家回复。
“那初夏呢?她在哪?”裴天阳又问,管家听到这个,本能的望了眼身后别墅的窗户,却是闭而不答。
裴天阳已经知道了答案,“让她出来!我要见她!”
“对不起先生。我们路少有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见初小姐,”听完这话,裴天阳压制的怒意冲闸而去,他从车上跳下来,然后直接冲过来。
管家见他如此,也被吓到,“先生。你要干什么?你要硬闯,我会报警的。”
“报警?好啊!”裴天阳冷冷一笑,身手利索的翻上铁门,一个跃身就跳了进去。
“初夏你在哪?你出来,我带你走,”一进门,裴天阳就到处乱嚷,房里的女人听到了这个声音,缓缓的睁开眼,只是身上好痛,痛的她无法挪动。
裴天阳叫嚷了半天,听不到回应,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管家已经给路东骁打了电话,如果眼前这个男人真要把强行带走,他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裴天阳一通横冲直撞,最后在一间被上了锁的房门前停下,“夏夏你在吗?别怕,我来带你走!”
“裴天阳,”里面终于发出虚弱的回应,可这一声却是把裴天阳的心揪的更紧。
“夏夏,你怎么了?你开开门,开门!”裴天阳猛烈拍打着房门,可那房门却如城墙般撼然不动。
听到熟悉的声音,初夏又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而她的哭声却是让裴天阳更加焦躁不安,他定定看了门几眼,然后身体后退,脚抬起,只是还没来及踹下去,身后便响起了阴冷的声音,“裴少,这是要上门挑衅了?”
随同路东骁一同而来的保镖瞬间将裴天阳团团围住。只是裴天阳并不害怕,而是淡淡的一笑,“原来路少喜欢以多欺少!”
房间里的已经听到了外面男人对峙的声音,顿时停止了哭泣,拍打着房门,“裴天阳你不要管我,你赶紧走。”
她知道路东骁的脾性,她不想裴天阳也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却不知,她这种关切裴天阳的话落在路东骁耳里更增加了他的怒意,他黑眸一敛,冷笑,“裴天阳这次是你私闯我的宅子,别怪我不给面子。”
这个男人占了她的女人便宜,现在又公然上门来抢人,真是太不把他路东骁放在眼里了。
门外传来的打斗的声音,虽然看不到,但听得清,裴天阳一个人怎么也斗不过路东骁那么多人?不用说他一定会吃亏。
“路东骁你住手,你要是敢伤害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裴天阳你别管我,你走吧,走吧!”
初夏在里面声声嘶喊,却不知更增添了门外男人的愤怒,心急如焚,却是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路东骁这是在往死里逼她,是不是她死了,他就会收手了?
看了看清冷空旷的屋子,目光最后定格在那扇开着的窗子上,她努力强撑着自己站起来,拖着像被肢解过的酸软身体,缓缓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