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当然不会觉得,这笔银子侯府不该要。
这本便是侯府的银子,就应当是完完整整交到她的手上,任凭她花用。
若是有了银子,她还何须将掌家权拱手让人?
元氏目光阴狠,沈南时宛若未觉,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瓷白的小脸上,流露出了几丝伤怀,哽咽道:
“昨夜,我梦到了夫君,他说对不起侯府,也对不起那些因为他和父亲,而无辜受牵连的江南灾民。因为想到曾经辜负了灾民们,他在底下日日不得安宁,满心都想着赎罪。
母亲,侯府虽然是无辜的,但是百姓们吃的苦却是实实在在的。梦中,夫君都哭得在地上打滚了,我又怎么忍心让夫君连死后都不得安宁?所以,我才做主,将这银子给捐出去了,希望能洗涮一些夫君身上的罪孽。”
“胡说八道!!”
元氏捂着心口,脸上满是狰狞。
不仅仅是因为沈南时拉了裴少星出来挡灾,更因为沈南时在形容裴少星时,是如此的不堪!
元氏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儿子有错,更不会容许自己出色的儿子,在旁人口中竟然是一个会在地上打滚痛哭的窝囊废!
更别说,沈南时还趁机踩了侯府一脚!
她的声音中带着狠厉,“侯爷和星儿已经尽力去保护粮食,为此侯爷连性命都丢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侯府亏欠江南灾民,是他们欠了我们侯府两条人命!
侯府已经仁至义尽,如今也因为此事深陷囹圄,难道我们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大吗?沈南时,你身为侯府儿媳,私吞公银还不算,如今竟敢拿星儿来为你遮掩。来人啊,将沈南时抓起来,送入祠堂,行家法!”
侯府的家法是用长满倒刺的棍子,打在后背上,整整十棍。
沈南时前世便吃过家法的苦头,不巧,那一次也是因为银子。
不过,却不是因为她私自挪用银子,而是没有给那个所谓的“远房亲戚”送银子。
四周的下人们伺机而动,沈南时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慌乱,声音愈发显得冷清,“即便是要行家法,儿媳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本便是侯府亏欠了江南百姓,若非是摄政王,江南的百姓们不知会饿死多少。
侯府是立在了百姓之上,才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赈灾运粮,是皇恩,更是侯府的职责所在。父亲和夫君没有将此事办好,便是不应当!”
“母亲口口声声喊着不曾亏欠,认为我应当将银子留给侯府自己用。莫非在母亲的眼中,侯府短暂的荣华富贵,竟然比茫茫众生更为重要吗?
无论如何,侯府的人都没有因为吃不上饭而流落街头吧?母亲究竟是舍不得银子,还是不愿低下你高傲的头颅,承认侯府的错?要母亲认同寻常百姓的命也是命,便这么难么?”
围观的人,大多都是寻常百姓。
听了沈南时这一番话,莫名都有几分感动。
历来这些贵人们,都不将他们的性命当成命来看。
江南数万百姓险些饿死,可在这侯夫人的眼中,竟不如侯府被冤枉重要!
沈南时是头一个,看到他们悲苦的贵人!
“少夫人做得对,银子就该是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