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州城不大,地理位置却十分紧要,东边是太原,往西是通往河西的一条狭道,向西北是岢岚军直通府州,向东北面则是代州,在河东是十字路口一般的存在。呼延庚占领了这个地方,太原的完颜银术可不会无动于衷。
“不过几个月,居然连马都上不了了。”完颜银可术大声地训斥,“在给你们一次机会,操练三天,三天后还不行,就当奴才去。”
发完了脾气,完颜银术可气哼哼的回到屋里。他的长子完颜毂英劝慰道:“爹爹不必烦恼,自天会六年攻宋以来,诸部酋长都收了子女玉帛,安心享乐,有的已经一年未曾骑马,今日爹爹发怒,他们一定勤加练习。待得几日,便能上马打仗了。”
完颜毂英把时间说得短了些,等太原的金兵坐的稳马鞍,背得动铁浮屠的时候,已经是朔风飘舞的十一月了。
在汾州,呼延庚也等到了援军。
“宣帅的书信,已经转译后派人送往凤翔,想来张宣判也在整顿兵马,不日来援。”落座之后,折月岚向呼延庚解释。
张浚?呼延庚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这个另一个时空的着名宰执,在这个时空,和胡延庚好似并无交集。建炎元年和三年,金兵两次入侵陕西,自己和张浚都没有打上照面,神水峡之战的时候,自己还被刘光世给坑了。
张浚是靠不住的。呼延庚打定主意,便问折月岚:“娘子此次带了多少军马来。”
折月岚明显感觉到别扭,她正色道:“宣帅,此次跟随折月岚前来的,鄜延军和麟府军各有五千人,由呼延武康和折彦平两位兄长带队。”
见她如此不假辞色,呼延庚笑道:“原来五哥和折家十四郎来了,三妹,我们一起为他们接风洗尘。”
折月岚纠结了一下,终于接受了三妹这个新称呼。
鄜延军和麟府军各有五千人,勉强可以与太原的三四万金兵相持,但若是旷日持久的攻城战可支撑不下来,何况,完颜娄室对陕州的围攻越来越紧迫,如果陕州被攻破,李彦仙和陕州的两万军民就太可惜了。
“不知张宣判何日发兵。”收到呼延庚的书信后,折彦质非常重视,他以宣抚副使之尊,亲自凤翔,督促张浚发兵。
“天助我也!”
折彦质将书信送到凤翔,张浚匆匆接待了一番,回到后堂,张浚欣喜得手舞足蹈,传入凤翔,他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他顿时放松,他欣喜欢喜,他仰天大笑,朗朗的笑声传出堂外。惊飞宿鸟,朗朗晴空。
下人从没见过他这般情绪外露,愕然问道:“老爷有何喜事?”
张浚不及回答,下令:“击鼓,召将。”
府衙之内,三通鼓毕,诸将齐聚。
“呼延宣帅在平阳点兵,要取汾州。想来此时已经夺了汾州了。”
一石击破千层浪。河西六路都统制领泾源军副总管曲端,秦凤军副总管刘锡,熙河军副总管刘惟辅,环庆军副总管赵哲诸将神色各异,这消息太出乎意料,令人吃惊了
一直以来,除了建炎元年的恢复河北,都是金贼进攻,宋军防守,眼下金贼又在江南攻城略地,没想到呼延庚居然能在河东反攻。
张浚道:“眼下金贼主力,完颜蒲鲁虎、完颜挞懒在河北,完颜讹里朵,完颜兀术在江南,完颜娄室在陕州,完颜银术可在太原,完颜撒离喝在长安,完颜粘罕在大同。”
曲端、刘锡等人,作为高级将领,金兵的分布大多心中有数,见张浚又复述一番,不知何意。
张浚问道:“曲将军何在?”
曲端出列:“末将在。”
“四路兵马,操练如何?”
“禀宣判。泾源、秦凤、熙河、环庆四军,皆是靖康之后重建,大军操练数年,已有小成。唯女真凶恶,我军仍不能与之力战。”
辽国人有句话,女真满万不可敌。
这句话很有道理。就真人的生活条件极其恶劣,一旦让他们吃了甜头,就是最凶残的恶狼。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就好比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野人,就如飞蛾扑火,他们乐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更好的物质条件。
张浚眉头微蹙,曲端这是有怯战之意。他抬头向堂下望去,目光扫过诸将,问道:“河东战事又起,诸位有何看法?今日军议畅所欲言。”
堂下一员骁将出列叫道:“都统制所言,末将不敢苟同。”
张浚一看,原来是永兴军统制吴玠,京兆府陷落后,吴玠退回凤翔,他丧师失地,因此没在大将之列。
但吴玠这番话颇合张浚的心意,他说道:“吴统制,你来说说。”
吴玠朗声说道:“金贼固然凶恶,但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以末将看来,金人有四长,我有四短。当反我之短,制彼之长。四长曰骑兵,曰坚忍,曰重甲,曰弓矢。吾集番、汉所长,兼收而用之:以分队制其骑兵,以番休迭战制其坚忍,以劲弓强弩制其重甲,以远克近、强制弱制其弓矢。布阵之法,则以步军为阵心,翼以马军,为左右肋,而拒马布两肋之间。则虏不足破也。”
“好一个‘虏不足破也’。”张浚赞叹道,他也不再询问诸将的意见,而是就势定下调子:“宣帅夺取汾州,四下金贼定然向河东猬集,长安、大同定然兵力空虚,吾等可取之。”
曲端明白张浚的心意,他不是要听从呼延庚的命令去河东会战,而是要趁机攻打长安甚至大同。他考虑片刻,也觉得确为难得之良机。
曲端道:“我后方西虏这两年国力贫弱,无力内侵。当此形势,我军完全可以集中力量,收复长安,立下不世之功。”
说到立下不世之功,诸将踊跃起来,纷纷请战,一员战将踏前一步:“末将愿为前锋。”
张浚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亲兵指挥使吴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