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旅游公路可是几个亿的工程,水过湿鞋,弄个几百万或者上千万根本就溅不起一点水花,你说呢?”许松原两眼凝视着王远达,然后不急不缓的往正殿里走,也不等王远达回答,边走边说:“云湖最近提了不少干部,干部晋升往往也是腐败的重灾区,这里面肯定也大有文章嘛!”
山里的气候阴冷阴冷的,王远达裹紧了羽绒服,阴笑着说道:“省长,您这一说让我醍醐灌顶啊,这确实是一个重要方向。”
大殿里没有香客,只有一名年老的道士,大殿里弥漫着青草和檀香的气息,空旷而肃静。年老的道士孤独地坐在殿堂中央的蒲团上念念有词,许松原和王远达也不知道他念些什么,朝着大殿上的三清祖师拜了三拜,各自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入了他前面的功德箱里。
道士略一颔首,说了句:“福生无量天尊.......”继续念他那谁也听不懂的经文。
两人出了大殿,骤然刮过一阵妖风,许松原不禁缩了缩脖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现在终于明白吴睿当初为什么要派徐远舟到云湖当县委书记去了。”
王远达试探着问:“您是说实际上那是针对您去的?”
许松原十分笃定的说:“可不是么?他到云湖去查了那么多人,现在这把火已经烧到李明轩这了,他们的目标不就是我嘛!我现在都有理由怀疑,离任审计时查那个付良亮,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彻头彻尾的就是场斗争,你死我活的斗争!我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如果李明轩扛不住了,下一个就是我,就是你,我们谁都难以独善其身。”
王远达一脸的肃穆,带着悲壮的声音:“省长,我知道后果。”
许松原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的笑意:“记住,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徐远舟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标是林卫新和吴睿,只要扳倒了他们,我到时候向上面争取争取,争取让你当个副省长或者常务副省长,这样你的仕途就一片光明了,说不定以后新江省的省委书记就是你了。”
一大片黑云飘过,遮住了阳光的光芒,温度又降了几度,紫阳宫里越发的冷寂......
云山镇原镇长毛利军,留置审查后被撤销了党内外一切职务,由于他积极配合调查,又退回了非法所得,法院在判决时鉴于他认罪态度良好,受贿金额也不是特别巨大,判处毛利军有期徒刑一年,缓期一年执行的刑罚。
虽然不用去监狱服刑,但毛利军的家庭和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毛利军的老婆黄雅莉是土生土长的云湖县城关镇人,在共青团云湖县委办公室工作,他和毛利军结婚时,毛利军已经是云山镇副镇长,在小县城里,女孩子能找到一个副科级干部,那几乎是所有人都艳羡的对象,黄雅莉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自然也有些沾沾自喜。
在团县委办公室,黄雅莉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科员,但妇凭夫贵,上至办公室主任,下至普通科员,见了他她都恭恭敬敬的,因为从正科级到副处级,毕竟只有一步之遥,说不定哪天她的丈夫毛利军就成了县领导,或者自己的顶头上司......
毛利军一出事,黄雅莉明显感觉到走到哪里背后都有人在指指点点,她也一下子感觉在众人面前矮了三分,本身长得很漂亮的她,心理压力一大,整个人变得郁闷、消极、沉默寡言,工作态度更差劲,人也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
这些天,她也时常听别人私底下议论她,说什么的都有,她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有听见,她还能怎么样?!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找机会离婚......
这些话虽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点残忍,可她早就想清楚了,与其跟着一个已经毫无前途的男人,不如趁此机会摆脱他,至少还能保证自己和女儿以后的生活,不受影响。
想到女儿,她心情越发烦躁。
女儿毛晓慧今年读初二,成绩在整个年级里都可以进入前十,明年就要参加中考了,凭她的成绩,考上县一中的飞翔班,几乎十拿九稳,但自从她父亲毛利军被查处后,班上本身就嫉妒他成绩的同学们,对她冷嘲热讽,女孩的心理抗压能力本就脆弱,她的成绩一落千丈,上班从全年级前10,一下子跌出了100名开外,这让黄雅莉更加坚定了同毛利军离婚的决心。
毛利军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默默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根据离婚协议,女儿毛晓慧跟母亲黄雅莉。
毛利军和黄雅莉在县城里共有两套房子,一套三室两厅的,一套两室一厅的,三室两厅的那一套是目前全家住着的房子,他同意给黄雅莉和女儿,自己搬回到那套两室一厅的。
家里的那辆丰田凯美瑞,黄雅莉说接女儿上下学需要,毛利军索性就给了黄雅莉。
毛利军特意选择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搬离这套自己曾经住了将近十年的房子。
人要脸,树要皮。
毛利军骨子里还是很要面子的,他不想让邻居们看到自己落魄得如丧家之犬似的搬离自己的房子时的样子。
搬回到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毛利军望着布满灰尘、毫无生气的房间,不由得生出一丝悲怆来。
毛利军被查处期间,虽然表面上服服帖帖,洗心革面的样子,但骨子里并没有真正的反省自己,因何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愤愤不平的想,自己收受的这点钱,和那些大贪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人家照样升官发财,自己却弄得丢官判刑,说白了不就是上面没人吗?
他觉得自己混到今天这步田地,一个是上面没人,第二个就是徐远舟跟自己过不去,拿自己开刀立威。
他心里对徐远舟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