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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秦歆双腿一软,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板上,手里的枪顺着她的指尖滚落在身侧,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想要撑起自己发软的身子。

秦苏置若罔闻般继续倒茶独自自斟自酌着,显然没有过问身后还在试图爬起来的女人。

秦歆想要重新把手枪拿回去,奈何双手根本不听使唤,刚刚动弹一下,整个身体失去控制权再次软倒。

秦苏斜睨一眼滚到离她不过两步距离的手枪,没有打算拿起,似乎料到了秦歆也无力再承担这手枪的重量。

秦歆喘着气,不止一次试图站起来,她瞪着女人得意的面容,咬紧牙关,“你做了什么手脚?”

秦苏放下茶杯,单手托腮,“秦五小姐不是一直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吗,你觉得我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手脚?”

秦歆双手握拳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目眦欲裂的瞪着秦苏那张笑靥如花的嘴脸,漠然道:“我没有喝你的茶,为什么会这样?”

“是吗?”秦苏拿起小木棒挑了挑香炉中烟雾袅袅的药草,似笑非笑道:“也许是陈妈回来找你了吧。”

秦歆怒目,“那个香炉有问题?”

秦苏冷笑,“你真以为这香有问题?”

秦歆气喘吁吁的想要再次爬起来,可惜双脚刚刚撑起一些,身体又一次不听使唤摔倒下去。她抬头,一道身影遮挡住天花板上的灯光。

秦苏眼睑不着痕迹的眯了眯,她没有再靠近,就这么拿起桌上刚刚烧沸的开水,道:“既然秦五小姐不肯给面子喝一杯茶,毕竟这茶水可是陈妈生前最爱的,怎么也应该给秦五小姐尝一尝才好。说不定你喜欢上了呢,浓浓的茉莉花味道,有些苦,但却有一股苦尽甘来的滋味。”

“啊!”沸水落在秦歆的脸上,激的她本能的抬手颜面,疼痛在指缝中渗透皮肤,疼的她满地打滚。

秦苏将茶壶放回原处,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我应该回去了,秦五小姐如果喜欢这里,可以多呆一会儿。”

秦歆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她晃了晃头,疼痛让她清醒了片刻,可是依旧抵挡不住脑中的晕眩。

随着药香的弥漫,她不甘心的闭上了双眼。

秦苏穿上外套,从楼梯上缓慢走下,大厅中隐隐约约的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她绕过厨房,从小门中走出。

步行街街头处,有一间露天咖啡厅,秦苏点了一杯饮料,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一些无足轻重的实时报道。

“嘭!”

一杯饮料还未见底,一声不容忽视的爆炸声从街尾响彻至街头。

随着爆炸的方向看过去,一场大火浓烟滚滚

秦膳坊的装修是多用的木头,阁楼几个包间特意仿照的古色古香的汉代雅轩而制成,楼台亭阁,银色屏风上绘着细水流长的山水图,窗帘也是选用的质地轻盈的薄纱。

火势一起,整个餐厅恍若被巨龙吞噬,一瞬间不见踪影,无人敢过多的靠近。

消防车在接到报警之后即可出动,却是被堵在路口迟迟进不来,不知什么人竟然停放了一辆报废的面包车好巧不巧的堵在了路口处。

秦苏放下杂志,拿起桌上的背包并没有过多关心最后消防车是怎么进去的,也没有过问这场火究竟有没有扑灭。

新闻发布出的瞬间,莫夫人手里的遥控器直接砸在地毯上,惊得本是在看报纸的莫老神色不悦的抬起头。

莫夫人抬起手指着视频中曝光的地点,忐忑道:“秦膳坊着火了。”

莫老嗔了她一眼,“烧了就烧了,现在又没有人住在那里。”

“小苏说她今天要回去一趟。”莫夫人惶恐道。

莫老眸色一沉,“她什么时候去的?”

莫夫人看着电视里记者的最新报道,提心吊胆的望着医护人员抬出一具遮盖上白布的尸体。

记者道:“目前发现一名受害人,看这情况应该已经离世了。”

莫夫人腿脚发软,跌坐在沙发上,“老爷子,我不敢打电话,你给小苏打一个电话。”

莫老拿起电话拨通号码,却是迟迟不见对方接听。

莫夫人神色一凛,不安道:“不会、不会出——”

“胡思乱想什么,我让人过去看看。”莫老刚刚站起身,院子里一道身影朦胧的进入视线。

秦苏注意到两老一副惊恐未定的模样,故作不明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莫夫人几乎是大喘气才恢复心跳,她按了按自己险些被吓的背过气的心脏,仰头靠在椅背上,似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什么。

莫老仓皇的看了一眼电视中的所谓后续报道,心口一抽一抽的剧烈抖动着,他吞吞吐吐的解释道:“秦膳坊起火了,烧死了一个人。”

秦苏点头,“这事我知道了,已经让小昕他们去警察局问了,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秦膳坊,也算是她的不幸,偏是今天出现了煤气泄漏,可能昨天装修工挖破了管子,不过这事毕竟是在我店里出的问题,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也不想过多的被打扰,所以我让小昕他们以父亲的名义把事情压下来了,父亲不会责怪我擅用私权吧。”

“不,不会,你处理的很好,毕竟被有心之人利用什么闲言碎语,也是烦心事。”莫老道。

莫夫人心有余悸,回过神忙道:“幸好你没有回去。”

“我本打算回去的,可是小昕告诉我陈妈因为伤重,已经离世了,我去医院帮她处理了身后事,就耽搁了回去的时间,却没有想到会发生爆炸事件,也许是陈妈冥冥之中在保佑我吧。”秦苏垂眸,语气中透着些许忧愁。

莫夫人惊怵,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秦苏面前,愕然道:“你说陈妈死了?”

“嗯,昨晚上的交通事故,肇事逃逸了,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

“在京城这种地方都如此无法无天,小苏你放心,这事交给我处理。”莫夫人轻叹一声,“你也累了吧,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把炖好的鸡汤端上去。”

“嗯。”秦苏轻咛的回复一声,走向楼梯处。

莫夫人注意着上楼的背影,刻意的压下声音问道:“老爷你觉得这事是真的没有抓到人,还是有人故意强压下来了?”

“在这个地方看的是人的背景,自然是被人给压下来了,交通局那边不敢调查,就只能当做普通事件拖着,最后日子长了自然不了了之。”莫老冷冷哼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

秦苏刚一推开房门,包里的手机便自顾自的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这种时候给自己打电话的不可能会是莫誉毅,所以只有一个人。

电话刚接通,男人抑制不住的咆哮声便从听筒处传出,“小苏,秦膳坊是怎么回事?”

“师父觉得是怎么回事?”秦苏反问。

“我起初以为是你出事了,可是当我赶到现场,虽然浓烟很呛鼻,但我在看到那只滚落在地上的香炉过后,我倒觉得事情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是我做的。”秦苏脱下外套,并不否认道:“死的是秦歆。”

“你要杀她何须动用自己的手?”肖青瞧着已经散去的警察,知晓事情被上面压制下来,不安道:“你应该知道这药材是有个过程,不是那些毒药一针见血,如果这过程中秦歆发了狠,你觉得你还能全身而退?”

“师父是觉得我怀孕了就废了?”

肖青被她一句话赌的哑口无言,最后只得开口道:“你现在受不住折腾。”

“我行事会有分寸,师父不过挂虑。”

“如果你们一个一个的有分寸,我会这么忧愁?”肖青叹口气,“昨晚上出了那种事,今天又出这种事,师父虽然现在看着很年轻,可是毕竟我的灵魂是活了几十年了,禁不住你们这么刺激。”

“以后我会量力而行。”秦苏笑了笑,思忖过后开口问道:“师父可有问过叶非璃了?”

肖青一愣,竟不知如何回复。

秦苏见他长时间的沉默,再道:“师父的闭口不谈看来是发生了什么让您不想提起的事,如此,我也就不便多问了。”

“什么不愿提起的事,我跟他之间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自然质问过他,不过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怎么可能对我实话实说。”肖青含含糊糊的解释道。

秦苏笑而不语的继续听着男人那越描越黑的解释。

肖青没有听见回应,尴尬的说:“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我先挂了,如果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通知我。”

秦苏放下手机,推开阳台的落地窗,阳光落在她的脚边,她坐在摇椅上,轻轻的抚摸过恢复安静的孩子,脸上的笑意随着阳光的照耀越发灿烂。

“咚咚咚。”院子里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打乱她的休息。

秦苏站起身,俯身朝着院子看了数眼,身穿警服的男子神色严谨的跑进莫家。

看到他们如此匆匆而来,秦苏忙不迭的推开房门走下三楼。

大厅中,为首的男人行下军礼过后,声音铿锵有力的回禀着最新消息,他道:“Y市的黑组织在今早七点左右被全部歼灭,大少在任务中为了营救被困的池少,被敌人打中一枪,肩胛骨穿透,目前已经抵达市中立医院急救中。”

话音一落,莫老反射性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手里的手杖在指骨中被磨得噌噌响。

男人不敢窥视领导的眼神,继续道:“医生说伤势过于严重,需要即刻通知莫老,我不敢耽搁,直接从机场赶了过来。”

“准备车子。”莫老匆匆绕过沙发,正巧看见从楼梯上走下的身影。

秦苏没有过多的询问,看着两老一前一后的离开宅子,面上表情不知喜怒。

医院内,消毒水味道混合着血腥味一同静静的弥漫着,整个手术室前,悉数领导静若无声般的时刻注视着里面的动静,现场氛围可谓是异常压抑。

护士每一次出来报告手术进度都不得不挺着胆子,生怕这群身处高位的领导们一个面色不悦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莫老闭着双眼,没有理会每一次因为护士的出现而蠢蠢欲动的人群,他的手自始至终的保持着紧握着手杖的动作,这种守在手术室外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会是最后一次。

在外人眼里,他似乎是习惯了这种争分夺秒的抢救事件,独独只有他一个人明白那种把心脏放在铁板上油煎的痛苦。

“父亲,情况怎么样了?”莫誉毅没有乘坐电梯,就这般从安全通道处一步一步的跑上来。

莫老听见声音,睁了睁双眼,眼瞳中有些许血丝,让人觉得再强大的男人也有担心受怕苦苦无助的时候。

莫誉毅心脏高悬,扭头看了一眼红光闪烁的手术室灯,拳头一寸一寸的捏紧,几乎都能在静谧的空气里让人听见他耻骨因为用力而在磕动的声音。

池弘守了点轻伤,胳膊打上了厚厚的石膏精神萎靡的坐在轮椅上,他自责的低下头,“是我大意了,明明是我们去救援大少,最后却成了让大少来救我们。”

池江义垂首,“没有想到我们的作战方案被人泄露了,让对方趁机反咬一口,虽然对于我们的兵力而言,他们的攻击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他们却能擅用地形,给我们埋了一个大陷阱,都怪我没有分析好时局,让大少负伤了。”

“不怪你们,这是他的职责。”莫老喑哑的声音浮动在空气里,最后,他站起身,一如既往不怒自威的冷冽气场,他继续道:“身为军人战死沙场是难免的事,不能因为他的身份高贵就应该完好无损,这一次身亡的战士们,都必须赡养好他们的家人,不能让人觉得不平等,都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没有高贵与低贱之分。”

“莫老放心,我已经统计好了数据,明天就会一家一家的抚恤,不能让战士们尸骨未寒下还苛待了他们的家人。”池江义道。

“最后,关于这次的内敌,必须找出来,这种人必须万劫不复。”莫老的声音徘徊在走廊深处。

“叮……”手术室大门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徐徐打开,随后出现在众人眼帘中的便是各大医院组合而成的专家团队。

为首的院长摘下口罩,如释重负的笑道:“手术很成功,不会影响以后的行动或者工作,莫老和各位领导放心。”

众人也在消息出来过后才放心的离开。

独独一人趴在监控室前的玻璃窗前寸步不离。

池弘蹙眉,扯了扯小丫头的衣角,道:“你大哥刚刚包扎伤口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担心,你就不怕哥哥觉得委屈?”

池宛垂眸,眸中有一层液体在翻滚,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监护室内的面无血色的男人过后,这颗本来你很健康的心脏却又开始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那不是犯病时的绞痛,而是一点一点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

池弘注意到她的情绪低落,忙道:“小宛怎么了?”

池宛摇头,说不出来自己究竟怎么了,她的心阻止着她离开。

“可能累了,先回家休息吧。”池江义站在一旁,拉着她的手就想着离开,可是这丫头却是用足了劲儿的放开他的手。

池江义掌心一空,不明道:“小宛,你最近怎么回事?”

池宛没有回复,继续趴在玻璃窗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的动静。

池弘对视上父亲的双眼,他们起初都以为是这个丫头的一时冲动才会对着莫大少说出那种话,如今看来,难道他们家的小公主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了?

莫老察觉到池宛那满目担忧的神色,又瞧了一眼面面相觑的两父子,也没有那份闲心去询问什么,吩咐好医护人员过后,便准备离开。

池宛见到莫老走过来的身影,双脚不受控制的跟过去。

莫老止步,问道:“池小姐有事?”

池宛喘了两口气,放佛还在酝酿什么情绪。

池弘怕她又再次胡乱说话,急忙道:“没事,小宛可能累了,打扰莫老了。”

莫老点头,刚走出两步,又见池宛跟上来。

池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拜托莫老爷子一件事,请您一定要答应我。”

莫老生疑,看向她身后跟上来的两个男人,笑道:“池小姐想说什么。”

“我想留在这里,我想照顾他。”池宛不假思索道。

“……”池弘心口一滞,任凭他跟上来的速度再快,也来不及捂住这个冒冒失失说这种的妹妹

莫老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诧异的注视着丫头,“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话吗?”

池宛郑重的点头,“请您答应我。”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老问道。

池宛低下头,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说,心口的乱让她失去了所有思考。

池江义打破尴尬的气氛,苦笑道:“小女糊涂了,还望莫老不要太挂心。”

莫老没有再说话,继续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池江义感受到丫头还在拼命挣扎想要跟上去的冲动,扣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宛,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莫大少了?”

池宛一愣,她扭头看向自家父亲那绷得很严肃的脸,又一次的无话可说。

池江义见她沉默,自然明白了这个中缘由,从来都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女儿看到莫誉泽将军那种充满男性荷尔蒙的优秀男人,自然会怦然心动,毕竟她们的小宛也不是曾经那个小丫头,是时候红鸾星动了。

可是她怎么可以一动就动上了传说中那个木头,还是一个脸盲症记不住女人脸的男人,他该怎么告诉丫头别犯傻,别冲动,别因为一棵永远都不会春暖花开的木头棒子而放弃那整片绿林。

……

午后阳光璀璨的落在泊油路上,通往莫家大宅的那条环山公路,却被一辆辆媒体专访车围堵。

莫家出了事,京城各大报社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准确消息,可是他们堵得却不是医院外趋之若鹜赶来探病的领导们,而是堵在看似没有主人镇宅的莫家大院前。

排在专访车前的是晋家老爷子的专车,从媒体方面得到的莫大少受伤消息,本是准备去往医院采访一二,却在临行前得到另一则消息,晋家老爷子怒气冲冲的赶来莫家,只因今早在秦膳坊发现的那具女尸是前两日晋老带去宴会厅的秦歆秦五小姐。

一石激起千层浪,媒体那方面或多或少是知道一些秦家之间的恩恩怨怨,今天一听说晋老浩浩荡荡的赶来的莫家,一个个便像是闻到了更多的新闻价值的味道,一涌而来。

莫家大宅铁门紧闭,似乎并不打算给这位领导三分薄面,从记者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莫家没有半分回应。

晋老从车内走出,面无表情般径直走向宅子方向。

警卫例行公事般没有过多的阻拦,可是这座铁门并不是任人想推开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推开。

晋老吃瘪一样的拿起手杖狠狠的摔了摔铁门。

记者见状,一个个匆忙的按下快门。

“有人出来了。”记者看见院子一道由远及近的身影,一个个探头望去。

晋老双眸不可抑制的紧了紧,瞪着来人的身影,没有说话,就这么目不转睛的四目相接。

秦苏对着身后的人点了点头。

管家大步流星般将铁门打开,抱歉道:“老爷正在赶回的路上,晋老请进稍等片刻。”

晋老没有动作,冷冷的一哼,“进去做什么?难道莫家是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这些记者知道了吗?”

管家苦笑道:“怎么会呢?只是怕晋老累着了罢了,请进。”

晋老依旧没有走动一步,相反则是转过身,就这么当着所有人记者的面掷地有声的回答:“我倒要要让所有人都看着莫家是怎么徇私枉法的,各位记得现场直播,免得有人以权欺人,撤销了这些事实。”

记者噤若寒蝉,不敢大喘气的默默拍摄着画面,现场直播他们可不敢这么做,如果稍稍出了岔子,谁来做这个出头鸟?

晋老重新折回来,双手合掌握着手杖,目光灼然的瞪着台阶上默不作声的女人,咬牙切齿道:“秦小姐就没有什么话需要给我解释一下吗?为什么秦歆好端端的出去,会只剩一具尸体被运回来!”

“可能是坏事做多了,有人找她索命吧。”秦苏简单的回复。

晋老冷哼,“还真是冠冕堂皇的一句话,我调查过了,秦歆是因为你的缘由才去的秦膳坊。”

“我更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去秦膳坊?”秦苏反问。

“这还得问问秦小姐,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秦苏垂头,双肩隐隐颤动着,她笑道:“谁都知道我与秦歆之间的水火不容,我如果要见她会选择那么隐秘的地方?”

“杀人难道还要光明正大的动手?”晋老漠然的上前两步,显得有些激动。

管家适时的挡在略显焦躁的晋老面前,公式化的说道:“晋老请自重。”

晋老瞥了一眼挡路的男人,拎起手杖便一棍子将他推开,“秦小姐,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想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本事把整件事调查清楚。”

“晋老难道看不见我怀着孩子吗?凭秦歆小姐的体力,我跟她单独在一起,谁才是更有可能被横着抬出来?”秦苏咂咂嘴,从台阶上缓慢的走下,继续道:“如果晋老怀疑什么,尽可以找法医鉴定,看看秦五小姐身上有没有外伤,是被人先杀死了丢进火场,还是本来就是被烧死的。”

“就算她是因为火灾的原因猝死,但也有可能是被有心之人弄晕了丢进去过后造成的。”晋老目眦尽裂,将生气的模样演的可谓是极其逼真。

秦苏冷嘲热讽笑道:“那这个人还真是有本事了,晋老要查尽管查,只是可别查来查去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什么意思?”晋老紧了紧拳头。

秦苏笑而不语,本打算不再周旋回房间休息,却瞥见一辆熟悉的车子进入视线范围。

莫誉毅甩下车门,一路目不斜视走上前。

众多记者不敢过多的动作,谨慎的举着摄像机拍摄着这需要胆量和勇气才能拍回的画面,毕竟谁也料不准这里面的主人翁会不会突然冲上来砸了相机。

晋老并没有理会莫誉毅的靠近,依旧强势霸道:“既然莫家不肯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成,咱们就等着瞧,公道自在人心,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坏了王法。”

“我还纳闷今天的医院怎么这么安静,看来大家都避重就轻选择了来莫家堵路了。”莫誉毅站在铁门前,目光一一从众人身前巡视而过,恍若冬季的大雪,落下的片刻一点一点的封印住活物。

“虽说莫大少和莫二少这次立了功,但法规就是法规,犯了错,皇子也与庶民同罪,证据面前,莫二少不会再偏袒谁或者替谁开罪吧。”晋老道。

莫誉毅不置可否的点头道:“既然晋老这么熟悉法规,那您可要准备一下了,我想这一次的Y市行动还需要晋老配合调查一番。”

晋老面上的从容微微崩裂,他眼角余光斜睨了一眼似乎因为这句话而又一次激动起来的记者群,怒叱一声,“莫二少说话可要讲求证据,这事可不是私人恩怨了,关乎国情,莫二少还望注意一下措辞。”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可能晋老年迈忘了一些事,我可以提醒提醒你,两次围剿行动,全部被泄露出去,第一次可能是对方侥幸逃脱,第二次似乎就不是用幸运来形容了,只怕是有人内通外敌,泄露了什么不该泄露的东西,险些造成两名大将军,一名少将军,数名校尉级别栋梁之才葬身巢穴,这也就罢了,有人竟然私自改了卫星导航,企图让我们自己人炸死自己人。”

“看来的确是有人出卖了消息。”晋老面不改色道。

莫誉毅再次点头,走到男人面前,勾唇一笑,“不过庆幸的事我们查出来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用晋老的话来说,犯了错,位置再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论处。”

晋老面上的淡定被莫誉毅一席话险些顷刻覆灭,他略显心虚的冷冷一笑,“莫二少这是企图用国家重要情报来掩盖秦歆死亡的事,果然是用心良苦,也不怕被人误听了去,还以为我们这些权位者有多么的无能。”

“这不是无能,而是有人窝里反,晋老大可放心,被逮到的那个人今天就会被送回A市,如果晋老有时间,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审问他。”

“不用了。”晋老扭头看向未再吭声的秦苏,眼瞳微不可察般眯了眯,他道:“秦小姐这事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我答应过秦二爷会好好照顾秦歆,现在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这么弄死了,我理当为她讨回公道。”

言罢,晋老就这么在众多记者的包围中高调离场。

莫家大门徐徐合上,并没有给记者任何追问的时间。

车内,晋老仓皇的拿出手机,不带迟疑的按下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一如既往低沉的嗓音从听筒内传出,“看来晋老是得到了什么很重要的消息了。”

晋老闭了闭眼,稳住心绪道:“莫誉毅刚刚告诉我他们逮到了泄露机密的那个人,你的人嘴巴严实吗?”

“晋老这是怀疑我,还是怀疑那个被逮住的人?”叶非璃反问道。

晋老降下车窗,让冷风灌进一些,醒了醒头脑,道:“二少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只要被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就会顺藤摸瓜的查到你我身上,这种罪,是会被判死刑的。”

“晋老当初来找我的时候,有考虑过事后失败的下场吗?”

晋老恍惚,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事情会被败露,叶家的人哪怕任务失败也不会落到被活擒的下场,就算被逼至无路也会选择自杀来让整件事变成一个死局

只是他没有料到事情败露的如此快速,他还没有半点消息就传出了逮住了中心人物,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才是被人给下了套子。

叶家是几百年的大家族,一代代传承下来可谓是X国的帝王,他不会怀疑叶非璃什么,毕竟叶非璃没有理由会给他设局,就算他恼过自己倒戈在叶大少身边一次,也不会为了报复他这个人而让叶家的一个杀手团队就这么全军覆没。

难道是莫誉泽早就料到了他的这一手?可是他从一开始就按兵不动,所有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没有经过他的手,不可能存在什么暴露嫌疑之说。

“现在怎么办?您要知道军队里自有一套审问重刑犯的规则,只怕最后这个人嘴巴再严实也会透露出什么不该透露的东西。”晋老蹙眉道。

叶非璃道:“你说的没错,你觉得我的人有机会进入那种地方吗?”

晋老沉默,军队羁押重刑犯的地点一般而言不会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家人也不会告知一二,所以外面的人如果想要成功的进入羁押室,没有里面的人里应外合,只怕还会给对方送几个有用的嫌疑人。

“虽然说这话有点不尽人意,晋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得靠你自己想办法把那个人做了,否则如果他真的嘴巴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事情,只怕晋老这些年的丰功伟绩得随水东流了。”

晋老丢下手机,双手紧紧的撑着脑袋。

司机小心翼翼的驾驶着车辆,确保不能惊扰半分领导思绪。

莫家大宅前,虽然当事人都离开了,但记者却是舍不得散开,一个个伸长脖子企图从高墙之外看到里面的情况。

秦苏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正在以着一个不可忽略的速度越发加大了力度,她下意识的停了停脚步。

莫誉毅跟着她停下,压抑的呼吸长长的被吐出,他转过身,自上而下的将这个丫头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最后才开口道:“秦膳坊的消息我是知道的,死的人是秦歆我也是清楚的,我之所以没有问你,我想你这么做有你的原因,可是我不觉得应该由你动手。”

“觉得我可怕吗?”秦苏目光如炬般看着他,他以为善良天真的小女人,如今却亲自设计杀了一个人。

“弄死秦霖和秦三爷的时候,你觉得我可怕吗?”

秦苏摇头,“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活。”

“所以你告诉我,你是因为这两个选择吗?”莫誉毅再问。

秦苏低下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莫誉毅牵起她的手,走上大厅,径直朝着房间迈步而去。

“我不管你有几个选择,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以后你是因为什么以身犯险,告诉我,我知道你不想成为谁的累赘,可是我想成为你的防护网,任凭刀光剑影,我只要你一世安好的站在我身后。”

秦苏扣紧他的五指,依然沉默。

“我不会跟你讲那些世俗道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道理,哪怕天理不容的理由,我也觉得那是真理,要记住,你若安好,我便是晴天。”莫誉毅扣住她的头掩藏在心口处。

秦苏环绕过他的腰,静听着那颗心脏有条不紊的节奏声,抱的越发用力。

“今晚我要去一趟营区,该到收网的时候了。”莫誉毅捧住她的双颊,轻柔的摩挲着她的眉眼,“待在家里,明白吗?”

秦苏郑重的点头,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落在他的唇瓣上。

夜幕四合,莫家大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佣人们都尽可能的压低着脚步声,今晚莫老和莫夫人同时不在家,整个宅子竟显得有些空寂。

秦苏坐在房中,翻看着手里的书本,月上柳梢头,有一阵阵晚风拂过窗帘。

车库内一辆越野车缓慢的驶出,随后朝着下山的路疾驰而去。

所谓的关押嫌疑人的地点是选在营区北侧A组,整个营区安全程度分为四级,从ABCD划分,依次排下,A组为营区最高级别的守卫,基本上连领导进入都需要上面批准。

莫誉毅站在大楼前,楼道的灯光有些昏暗,偶尔会有几名当值的士兵巡防而过,整座楼在夜幕下,安静的连军靴踩过地板时带来的脚步声都被无限的放大,如同死神的步伐,步步中铿锵有力的激昂回荡。

“叮。”一扇铁门被轻轻推开,屋内灯光可谓是朦胧,让人只得在隐约中瞧见被打入安定过后陷入昏睡状态的男人。

男人的身前是四名负责密切监控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人听见声音,急忙起身行了行军礼,声音恢宏报告道:“目前情况正常。”

“提审是什么时候?”莫誉毅翻看着上面的记录信息,随意的问了一句。

“明早八点。”

“行,今晚一定要看好他,不得出现任何纰漏。”莫誉毅放下文件档案,目光深邃的望了一眼昏睡中的男人,漠然的走上前,轻轻的抬起他低垂的脑袋。

就这么看了一眼,随后便大步流星般走出审讯室。

男人见来人离开,拿起水杯,一本正经道:“我去给你们倒水。”

“谢谢小李了。”组长顿了顿,再道:“帮我泡杯咖啡吧,提神一点。”

“好。”被唤作小李的男人拿着杯子从房间里走出。

片刻过后,他泡上几杯浓咖啡重新走回。

组长喝上一口道:“都集中精神,还有两个小时才能换班,别出现任何瑕疵。”

所有人都灌上大半杯咖啡,继续全神贯注的盯着这个一级监控犯人。

组长晃了晃头,咖啡已经喝到见底,他怎么觉得头越来越晕。

小李第一个倒下,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组长神色一凛,仓皇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结果刚一起身,身体失去动作,直挺挺的倒在桌上

随之而来,另外两人一并没有了动静。

整个监控室,所有人失去意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第一个倒下的男人眉睫轻轻翕动,随后,他试探性的睁开了双眼,确信周围的人都倒下过后,坐起身,拿出口袋里的手套。

小李目光冷冽的瞪着昏睡的男人,戴上手套,拿起一把五厘米左右的小刀,未曾有半分犹豫,一刀刺过去。

“……”小李瞠目,他不敢置信的望着突然醒过来并且抓住了他的手的男人,准备放弃行动立即撤退时,男人抬起一脚正中他的膝盖骨。

小李吃痛,脚下一拧,单腿跪在地上,砸出一声惊响。

原本被绑住的犯人解开了身上的绳索,踢开小李手边的小刀,伸手钳制住他的下颔,挑眉冷冷一笑,“还真是性子急,才短短半天就忍不住想出手了?”

小李恍然大悟,想要咬舌自尽,却发现对方已经先他一步虎口扯住他的嘴,另一只手不带犹豫的扯掉他的下颚骨,让他的嘴以着一个扭曲的姿势合不上。

男人站起身,拍了拍手,对着紧闭的房门行下军礼,“处理好了。”

莫誉毅推开门,就这般靠在墙上,似笑非笑道:“搜一搜他身上有没有通讯记录。”

男人警觉的将男人的上上下下搜索干净,摇头道:“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莫誉毅指了指桌上的那个空下来的位子上放置的记录本,道:“看一下里面。”

小李面部表情微不可察般皱了皱,他挣扎着想要起来毁掉什么,却再一次被对方识破,一拳砸在他头上,当场昏迷过去。

男人打开记录本,里面只有几组数字,并没有可靠的文字信息。

莫誉毅推了推旁边依然昏迷着的组长,见他终究没有清醒过来,从饮水机前接了一杯冷水直接泼在他脸上。

组长被冷水激的本能的跳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本书递到了自己面前。

莫誉毅开门见山道:“解释一下这组数字。”

组长恍恍惚惚,这才发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手下,急忙站起身,自责道:“是我疏忽没有发现他的可疑之处。”

“这事以后再说,究竟这是什么东西?”莫誉毅蹙眉道。

组长反反复复的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又拿起平日里小李总是形影不离的那本圣经,“卟呮·仕水碩德先生曾发明了一种文字游戏,利用数字的巧妙结合书上的文字伪造出一个让人读不懂的讯息。”

莫誉毅听得云里雾里,直接打断他的长篇大论,直接说:“你只需要告诉我最后结论便可。”

组长解开打开圣经,第一组数字是23,他翻到23页之后再看着第二组数字57,其中有两种意思,可能是第57个字,也有可能是第五列第七字。

莫誉毅站在一旁,平心静气的等着

约莫五分钟左右,组长将组好的最为通顺的一组数字念出来:“今晚杀人,不得有失。”

“搞了半天,没有任何可用的东西。”莫誉毅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身影,“让人放出消息,今晚又逮到了一个人。”

夜色朦胧,晋家大宅却是灯火通明。

书房内,晋老焦急不安的绕着桌椅绕上了几圈,原本以为悄无声息的把人处理干净便好,却没有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肯定是料到了自己会派人过去。

“咚咚咚。”晋夫人拿起一杯牛奶走入房中。

晋老摆了摆手,“不喝了,让我静一静。”

晋夫人放下杯子,却是没有离开。

晋老蹙眉,“夫人想说什么?”

晋夫人莞尔道:“老爷只是想着怎么派人进入营区把那个人不动声色的除掉,可是您越想除掉越容易扑进他们的陷阱里,看此情况,他们应该是早有准备,正等着您往里跳。”

“我自然知道他们这是瓮中捉鳖,可是如果明天开始提审,那个人肯定会支撑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候顺藤摸瓜下去,我帮助叶家的事自然会曝光,这样一来,我难免百口莫辩。”

“老爷怎么不想着换一个方法。”晋夫人笑意更深。

晋老不明,“夫人有什么办法?”

“今晚莫老去了将义山庄,莫夫人在医院里,整个莫家只有一个人待着,有什么事能让莫二少即刻从营区离开分身乏术呢?”

晋老如梦初醒,一拍桌子,大笑起来,“还是夫人镇定,我怎么没有想到这背后放火呢,既然他们把前门封了,我只有想办法从后门进去了。”

“人我都准备好了,这个时候应该到莫家了。”晋夫人将杯子拿起来,笑道:“现在老爷子有心情喝了吧。”

晋老一口气喝光,目光挑向窗外,越发犀利,“我倒要看看堂堂莫二少是以大局为重,还是因私忘公。”

晚风拂过树梢,吹动一片一片落叶从天而降,一辆车未有半分迟疑的碾压而过,在夜境下,只余下一抹亮丽的尾灯。

莫家大宅,佣人们收拾完之后悉数回到房中休息,只有两三人还在收拾着厨房。

“咚。”厨房外的小院子有什么跌落声,佣人急忙推开门,除了觉得晚风有点寒气外,并不见什么生物。

佣人合上门,重新将地板擦干净,只是她下意识的发现自己刚刚踩过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脚印,从鞋印上辨别,应该是一个男人。

她本能的张开嘴想要叫一声,突然一只手臂横放在她眼前,她眼前一黑,身子顺着来人的拖力从小门处被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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