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刘瑾越觉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不是刘瑾见闻不广,就说不久前,潇湘馆如烟所舞的那一曲,抚琴者便是个高手。
那一曲绵绵柔肠,说其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也毫不夸张。
刘瑾还听过师姐燕懿乐的琴技,也可称得上世间绝美之音。
二者匹敌,却远不及此时入耳的乐章来的沉醉。
刘瑾此时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随声而去,到那天籁之音之处。
绕过假山处的竹林,声音越来越近,刘瑾瞧着,前边便是入荷花池的拱门。
刘瑾穿过拱门,荷花池边的亭子里确是有人在抚琴,而那奏乐之人,却让刘瑾有些意外。
乐声让人沉醉,刘瑾痴痴地朝着亭子走了过去。
乐声扰人心智,刘瑾就这样呆呆的靠近,悄无声息的站在其后听着,直到兰儿的察觉。
手指立在唇边,刘瑾阻止了兰儿的话语,抬手接过兰儿手里的斗篷。
兰儿也识趣,悄悄的退了下去,出了这园子。
这曲太过凄凉,其中辗转曲调听的刘瑾伤心,差点流出泪来。
一曲谈完,燕懿安收了手,身后有人为她披上斗篷,燕懿安全当是身后一直相陪的兰儿。
搓着有些冻僵的双手,收回了袖中。
抬头之时,那人却让燕懿安有些意外“怎么会是驸马,兰儿呢?”
刘瑾为燕懿安整理着斗篷,深怕有未遮挡好的地方,恐让寒气袭扰了这人。
“大冷的天,怎么想起来到这弹琴了。”
“瞧着天气不错,一时来了兴致,便来到了此处。”
斗篷上身,确实缓和了许多,燕懿安由着刘瑾弄,斗篷里的手跟着紧了紧斗篷的前襟。
手尖相碰,刘瑾才知这人的手竟如此的凉,也未多想,随手抓上,用着自己手上的温度充当着手炉。
“公主真是胡闹,瞧这手冻的,跟冰一样冷,好不容易调理好些的身子,可经不起公主这么折腾。”
燕懿安不躲闪,任由这人握着,说话间出了凉亭,往回走着。
“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燕懿安娇笑着“驸马怎么都快赶上兰儿了,这般的啰嗦。”
“我们这可都是为了公主你好。”刘瑾也笑道:“公主身体迟迟不好,若是传了出去,说是为你诊治的人是我,那我这天机老人弟子的名声,岂不是不保,没准还是丢了我师傅他老人家的脸呢。”
刘瑾故意说重了些,为的就是让燕懿安以后多多注意她那单薄的身体。
“知道了,本宫以后注意便是。”
谈笑间,出了这空旷的园子进了回廊处,竹林莎莎,听在耳中倒有些舒服。
临着墙的一侧寒风较弱,刘瑾把燕懿安护在了里边,走着。
“真不知道,公主还弹得这么一手的好琴?曲音悠扬,听得我到现在还在其中,无法自拔。”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燕懿安羞红了脸颊。
“瞧你说的,哪有你夸的那么好,本宫好久不弹了,都生疏了,刚刚一曲远不如以往弹奏的,驸马莫要取笑于我。”
短短几日,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谈话越来越没了先前的拘谨,没了没话找话的地步。
此时的刘瑾没发现,她对公主的关心,远超出了她所定义的朋友“......”
“只是,这曲子太过忧伤,公主可是心中有事难以释怀?”
曲中心境,刘瑾不忘,悠长回廊行走,随口问着。
脚步随动,燕懿安却明显有了迟缓,低着头默不作声的。
刘瑾察觉,侧头看去,只见这人明亮的眸子已蒙上了一层水雾。
“公主这是为何?是我哪句说错了,惹你不开心了?”
泪水在眼眶中徘徊,燕懿安强忍着,不让其滑落,笑容支撑着她的倔强“没事,只是风沙飘进了眼睛罢了。”
刘瑾不依,索性不走了,反正公主的手自己还握着,一并的,也让这人停了下来。
“公主也说,你我是朋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朋友帮着分担的呢?况且,你我要比知己好友,更能倚靠的不是么。”
“我”燕懿安欲言又止,望着刘瑾,她叹息,却还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公主刚刚的琴声实在太过忧伤,我不懂,我想所有人也都不懂这弹奏者的忧伤,所以我要问,还望公主坦诚。”
盯着那双忧伤的眸子,其中是这人柔弱,却又倔强,躲闪的眸子中还有些隐忍,刘瑾实在不懂。
被看的慌了,燕懿安还是逃了,垂下头,她不再去看身边的人。
挣脱了这份温暖,独自一人,往回走着。
没有得到答案的刘瑾,只能默默的跟着,陪伴着。
今日便是年关,公主府的一切早就在兰儿与管家的忙碌下准备妥当,就等公主驸马开开心心的过节了。
新衣服是昨日送来的,穿上正合身。
今日一大早,刘瑾看着燕懿安的新衣,竟有些痴了。
“驸马干嘛这么看我?”
被人唤醒,刘瑾有些不好意思,忙拿起自己的新衣去了屏风里侧。
“今夜的年夜饭,公主可有打算?”屏风后的刘瑾忙活着,随口问着。
没什么打算,年关,不就是和往年一样。”
“若公主不介意,不如你我回刘府去过如何”
刘瑾前两日就有此意,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今日若是再不问,那就当真晚了“那边人多热闹,公主觉得怎么样?”
还记得小的时候,燕懿安也曾随着母妃,一同参加过皇室的年宴,伴随在父皇左右,一起开开心心的守岁迎新。
放上许许多多的烟花爆竹,驱赶年兽,甚是开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只剩下她一人,孤孤单单走过每一年,每一天。
“不了,本宫喜净,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笑容从燕懿安的脸上消失了,屏风里的刘瑾却还不知。
换好新衣出来,刘瑾没看到燕懿安的人影,寻出了房间,原来人在院子里站着。
回房间拿了斗篷出来,刘瑾体贴的,帮着处理好了一切“怎么又不穿好衣服就跑出来。”
“出来透透气,屋里太闷了。”
今天穿新衣,刘瑾差点把准备的发簪忘记了,匆忙跑回屋子,还把燕懿安弄得一愣。
再次走出来的人,一只手在身后背着,燕懿安一瞧,便知有古怪“说,你身后藏了什么?”
“惊喜”
“什么惊喜?”燕懿安蹙着眉,配合着刘瑾猜想着。
今日兰儿为公主梳理的发誓还真的特别适合这簪子,刘瑾在燕懿安的头上,寻了个最佳的位置,把簪子插了上去。
“是什么?”刘瑾的速度太快,燕懿安根本就没看清楚。
“簪子,特别的适合公主你。”
为了让燕懿安看清,刘瑾把人拉回了屋中。
铜镜中,是燕懿安那张美丑相容的脸颊,她的身后站着的人,却满是炫耀的,款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