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公公年岁虽轻,但眼力也不错,只扫了一眼便认出了恭敬站在二老身后的刘瑾。眉目和善的,只瞥了一眼,说道:“皇上有旨,后日大吉,公主与驸马的大婚之日便在此日。”
刘父一听,吓的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厥过去,还好刘瑾手快上前,替父回了话“刘家领旨,后日一定准备妥当。”
“想必这位就是驸马爷了。”年轻公公行了一个宫礼道:“驸马长得真是人中之龙一表人才,咱家给您道喜。”
都是场面上的话,刘瑾自然能应付的过去,命人递上了一张银票让这位公公笑嘻嘻的回宫复命。
“儿呀,你后日”刘母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刘瑾长叹一声 “我当这个驸马,至于身份这个秘密,爹娘放心,儿一定不会露馅,刘家一定不能毁在我手里。”
“、、、、、、”
燕懿安记得上一世,她的成亲之日也是这一天。
同样的日子,同样的艳阳高照,同样意义上的举国欢庆。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他,迎娶而非下嫁。
凤冠霞帔在身,新娘妆容在面,临着冷宫的荒凉院落突然热闹了起来。
在盖上红盖头的前一刻,燕懿安看着铜镜中的人影,深邃的眸子涌现了恨意。
“葛嬷嬷。”
“老奴在。”
伴随着燕懿安的一声轻唤,门口候着的老宫嬷走了进来。
“本宫喜静,心儿心性活泼不适服侍本宫,还烦葛嬷嬷送心儿去别处。”
语调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听在他人耳里却让人不禁的打了个寒颤。
心儿攥着盖头的手一抖,扑通跪了下来,抱着燕懿安的脚疯狂的哭求着“公主,您不能不要奴婢呀,奴婢不要伺候其他主子,奴婢要跟着您伺候您一辈子。”
破旧院落住了多年,心儿早就想逃离此处了,主子得以搬离皇宫,心儿自是欣喜万分,心想着都是外边的繁华世界,怎知这一句话,让心儿万念俱灰,所有希望都被打得粉碎。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兰儿,也忙跪了下来,帮着求饶道:“公主,兰儿求求您,带上心儿吧,您不能把心儿留在宫中呀。”
兰儿心急,不顾礼数握上了主子的手臂,铜镜中燕懿安的一双冰冷眸子吓退了兰儿所有要求饶的话语。
那是一张充满怨恨的脸,深邃的双眸似深渊般,只一眼,便让兰儿浑身战栗,喉咙抽动着,连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而此时,整个院中,就只剩下了心儿的哭饶与额头触碰地面的声响。
燕懿安听得声音小了,才转身对上了地上的人。
消瘦的食指抬起心儿的下颚,以见血丝的额头让燕懿安笑了,入地狱般的 “你愿继续跟着本宫?”
“心儿愿意,心儿愿意一生一世侍奉公主,求公主不要丢下心儿呀。”此话让心儿仿佛见到了一丝曙光,拼命的去抓。
“可本宫是个不受宠的主子,受不得你这么漂亮机灵的丫头服侍。”
燕懿安甩掉心儿的下巴,转对葛嬷嬷说道:“劳烦嬷嬷了,若是实在无处安置,那就先送浣衣局吧。”
“是,公主。”
葛嬷嬷是宫中出了名的冷面冷心,得了命令后手臂朝后一挥,门口侯着的两个宫人立马走了进来,在心儿不死心仍旧疯狂哀求之下将人拖了出去。
离开屋子,出了院落,直至拖到那悠长的宫廊,心儿的哀求依然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撕心裂肺,悲切哀怨,其中还惨杂着绝望,如地狱里不甘的恶鬼的嘶吼。
这声音在咬噬着每个宫人的心,却无人露出半点怜悯。
此情此景,众人瞧着,心中也是纳闷,平日里从不做声认人欺负的长公主,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了心性,竟然这么狠了。
待恢复平静,葛嬷嬷提醒道:“公主,时辰已到。”
盖了盖头,燕懿安由着宫人们的扶引走着这皇权左右下的婚礼的过场。
盖头下的燕懿安眼前不断出现心儿刚刚的模样,心中却无半点怜悯。
燕懿安永远忘不了上一世,心儿对她做出的所有,她记得,心儿是怎么样利用姿色去勾引刘毅的,是怎样联合刘毅在她一再忍让下得寸进尺的,是怎样背地里联合刘毅欺她辱她的。
燕懿安记得十分清楚,毒酒入喉的那一刹,门缝处有个人在暗暗偷笑,那人便是心儿。
如此恶毒的仆人燕懿安怎能留她在身边,即便命运的齿轮已被自己改变,但要复仇的燕懿安绝对不可以把这不忠无耻之仆带在身边。
即便心软,燕懿安也不敢赌这人性,没有不偷腥的猫,即便是年少貌似忠良的刘瑾,燕懿安也不敢保证是否会被心儿引诱。
刘瑾从小习武,身体健壮,浑身更是有使不完的劲。
可这一场婚礼下来,却感觉被累垮了般。
皇家的礼仪太多,这些个说道那个规矩的,让刘瑾有些心疼那些个宫内的儿郎。
“这宫里怎么这么多规矩呀,真不知道四师姐那刁蛮的性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刘瑾内心抱怨着,人却乖乖的跟着面前的老嬷嬷去了洞房。
其实,由于燕懿安是个不受宠的公主,这诸多宫规已然减了大半。
前来道喜的官员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只有少数贪酒爱热闹的官员和刘家的亲戚,留了下来,与只有十六岁的小驸马推杯换盏了几个来回,便也放了刘瑾去了洞房。
刘瑾进了洞房,缓缓走进床上还蒙着盖头的公主,心里七上八下的,想把腿要跑。
葛嬷嬷从头到尾也没个笑脸,刘瑾瞧着心里打怵,人家说什么她做什么听话着。
听着葛嬷嬷的指挥,刘瑾拿起撑杆,挑开盖头怯怯的抬眸看去。
烛火跳动,柔光轻轻摇晃,微黄的烛火把屋内的所有捏柔了。刘瑾借着微光,看清了公主的样貌,未来得及细细端详,那左脸上的红色蝴蝶胎记吸了刘瑾的所有目光,人也直直的愣在了那里,直到一声低沉缓慢的催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