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皓月当空,撒下千里光辉。湖畔似乎有风略过,野草们摇摇晃晃地低下头,一瞬的沉默之后,隐隐有微光从草丛中出现。随后,万千星辉闪动其间,是翎雀。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画面太过震撼,天地自有大美而不言。微光莹盈跃然其间,那一刹,星海也随之明亮,仿佛有万千星辰坠入湖中。
荆盈盈低头抚了抚盛开的翎雀,手指轻轻滑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她喃喃道:“怪不得,要叫星海。”
君无忧也愣住了,她正想和盈盈调笑几句,忽的狂风乍起,风声中还夹杂着沉郁的低喃。那一瞬所有人都仿佛被定住身影,动弹不得。
荆盈盈看着湖面光芒大盛,波浪四漾,掀起一堵高高的水墙,直直朝二人所在扑来,她慌忙之中将君无忧推离湖畔,随后,消失在浪潮之中。
“唔,”君无忧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树叶,她眨了眨眼,才慢慢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哪里?她坐起身来,向四周看去,周围都是山丘,她正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随后,理智逐渐回笼,她睁大了眼,四处找寻,可到处都没有荆盈盈的身影。
“盈盈!”君无忧边跑边喊,“盈盈!”没有人,哪里都没有,她现在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她之前在星海附近打探的时候,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而现在目光所及之处,不要说湖泊了,连一条小小的溪流都没有,简直糟糕透顶了!她颓然失意地坐在地上,随便把剑一插,就发起呆来。天上没有太阳,她不能判断方向,寄妍,徵涯,道尽,全都下落不明,又或者说是自己下落不明。
君无忧想到这里,又将剑拔了起来,握在手中,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前进。大约一刻钟之后,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秃秃的小土丘。她眯着眼看了看,心下觉得奇怪,这一片杂草丛生,独独那一处寸草不生,难道是有人来过?
她又向前走去,才发现土丘的背面还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爱妻张倩之墓”。君无忧用手指摩挲着碑面,石碑十分光滑,且没有粘上任何灰尘。
她目光突然扫过石碑底部,她奇怪的“咦”了一声,在那里刻着一个繁复精美的龙纹,也许是因为雨水风霜的侵蚀,看起来已经很淡了,不仔细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突然间,君无忧想到了什么,她从怀中掏出之前张伯给她的龙纹玦。君无忧愣住了,这玦恰恰与石碑上的花纹对上,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
“张伯……张倩。”君无忧想到什么,怪不得张伯会讲述自己游荡在星海的故事,会保存那样一盒已经干枯的翎雀。原来……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君无忧猛一回头,却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看着他:“小子,你手上拿着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徵涯猛地呕出几口湖水,寄妍慌忙去顺他的胸口:“怎么样?好些了吗?”
徵涯眨眨眼,才回过神来,看见寄妍单膝跪在他的身旁:“妍姐,少主呢?道尽呢?荆姑娘呢?”
寄妍抿了抿唇,摇头道:“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等她醒来的时候,身旁只有不省人事的徵涯,其余的人一律不见踪影。
“那,”徵涯想了想,“我们还是先回村庄吧,免得他们又到处找我们。”
“好,”两人稍作休整,便朝着村庄的方向走去。
“老人家?”君无忧跟在他身后,试探着叫了一声。
那老者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何事?”
君无忧低下头来,仔细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这老者行在崎岖的山路上,却步履轻盈,刚刚也是,对方都如此靠近她的背后,她却毫无觉察,想来应该是哪一派的高手。念及此处,君无忧做了一揖:“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那老者捋了捋胡子,笑到:“小子,哪有你这样的,不先自报家门,反而来问我。”
君无忧听了,抬起头来:“在下只是无名小辈,只怕前辈听了会笑话。”
老者摇摇头不再看她,自顾自地走了:“那你说说,你这玦是从何而来。”
一处僻静的小屋门前,老者推开屋门,请她进去坐坐:“这样说来,你和那张伯毫无关系。”
“是”,君无忧跟着他进了木屋,“我和他不过萍水相逢,他听闻我要来此处,所以才将这玦托付给我,他说他时日无多,希望这玦可以陪伴……”君无忧不知该怎么称呼那位长眠于地下的女子。
“我的亡妻,”老者接上了她的话,“倩倩是我的妻子,犯不着他操心。”虽然张纪是他的小舅子,但他这小舅子老了也一样不讨喜。
君无忧摸了摸鼻头,这可真尴尬,不过现在她心里还挂牵着另一件事情:“前辈知道该如何从这里出去吗?”
“出去?”云景晟眉毛一挑,“为何要出去,既然来了,就安心呆着吧。”
君无忧深吸两口气,劝自己冷静下来:“说来话长,但我的家人朋友都在外面等我,我是一定要出去的。”
云景晟抚了抚胡子,笑到:“那可真是不凑巧,这个山关大阵啊,它一年只开一次。”
君无忧听了这话,脸色难堪到极点:“前辈还是不要逗我了,我真有要紧的事情在身。”君无忧头发都快愁白了,等她一年之后再从这里出去,那岂不是一切都晚了。
云景晟站起身来:“办法嘛,也不是没有,每个月圆之夜都可以作为这大阵的突破口,只要……”
“只要什么?”君无忧看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云景晟叹一口气,这小子也太迟钝了吧:“你连姓名都不报,还想从我这儿打探消息?”怎么?这才短短三十年,这些江湖上的小辈就这样不懂规矩了吗?
君无忧听了这话,立刻喜笑颜开,站起身来,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晚辈华鉴山庄君燕,还请前辈赐教。”
半晌,君无忧却没等到对方一个回应,她抬起头来,看对方一脸凝重,试着唤了一声:“前辈?”该不是有什么问题吧,还是对方和华鉴山庄有仇?
云景晟这才仔仔细细看她两眼,才发现对方不是小子,而是个如假包换的姑娘:“丫头,你和小邱是什么关系?”
“小邱?”君无忧在口中喃喃念了两遍,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在说她的爹爹,“前辈,你是说家父君正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