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荆盈盈在一片黑暗中睁大双眼,想要看清状况,却只得一片昏暗,还头痛欲裂。
“荆姑娘!”荆盈盈听见身后有人焦急地唤她。
荆盈盈清醒过来,愣了半晌后才道:“朱姨娘,你还好吗?”两人背对背绑在一根柱子上,她看不见如采的模样,只能通过声音来确定对方的所在。
如采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我没事,就是不知道小敏和佑天怎么样了?”
“应该没有什么事吧,”荆盈盈想要转头瞧瞧她的模样,却发现被绑得过于牢固,根本不可能转头看见身后之人的脸,“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被绑在这里。”
“真的吗?妾身真的很担心他们,不知他们现在在哪里?”,如采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仿佛很担心朱佑天和朱敏。
“你觉得我会知道吗?”,荆盈盈忽然就失去了兴趣,也不想再陪对方演下去了,“如采不知道的事,问我一个外人做什么?”
一道沙哑的女声响起:“小姑娘,挺聪明的嘛!”黑色的身影从身后绕到前面来,她借着微弱的光线,想打量那个女人,却一无所获。
“如采在哪里?”荆盈盈忽然有些担心,她醒来便觉得怪异,试了一下所谓的“如采”,果不其然,真正的如采不可能对于朱姨娘这个称呼无动于衷。
那女人笑得轻挑:“放心,还活着,你瞧!”女人燃起一根火折子,荆盈盈这才看见躺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双目禁闭的如采。
荆盈盈又转回视线:“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她凝眸仔细瞧起来,意外发现对方虽然睁着双眼却毫无神采,这女人难道是个瞎子?
那女人俯下身来贴近她:“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人质就要乖一点。声音这样美,大约也是张好皮相,等事成之后,我就把你的脸皮剥下来,这样……”对方伸手抚摸她的脸庞,那手从额头落到下颚上又冰又冷,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可对方却突然怔住,不待她反应,就将手抽了回去,还连退了几步:“你是什么人!你……不对,她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
荆盈盈冷眼看着女人在自己面前发起疯来,干脆将计就计:“我是谁,你难道认不出来吗?”这句话一出,那女人仿佛见了鬼,尖叫着逃了出去,也多亏她发疯,荆盈盈才能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找到门窗的方向。
道尽将一个中年妇人狠狠扔在地上,才抬头看向坐在桌前的君无忧:“少主,就是这个女人。”
君无忧还未出声,朱佑天到先冲到那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身前,一脸地吃惊:“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怎能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小敏将你视作亲人,我朱家也从未亏待过你!”这妇女就是小敏的乳娘,从小看着小敏长大,不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竟然在暗地里传播谣言,还蛊惑小敏,想着离间他们父女的关系。
那妇人早已是满脸泪花,在地上砰砰地磕起头来:“老爷饶命啊,小人也不想,只是他们将小人的儿子绑了去。小人丈夫去得早,不能没有这个儿子啊!老爷……”
君无忧看厌了哭哭啼啼的戏码,一脚踹翻那个妇女:“拉下去,仔细看着,那男人交代没?”
徵涯这时推门而入,在君无忧身侧耳语几句,她腾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走出门去,院里远远地立了一个妙曼的身影。
朱佑天在房里踱来踱去,急的满头大汗,寄妍无奈,只好出言安抚:“朱老爷,你歇会吧!这样也不是法子,不然人还没找回来,您就先累倒了。”
“我…”朱佑天欲言又止,道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徵涯是个机灵的:“朱老爷,您放一百个心,我家少主的妹妹也在,少主一定能把人救回来。”
不多时,君无忧带着一贴信纸回来了,上面写着,若想二人平安无事,明日午时让朱佑天带上朱敏和若水去往天香楼。
君无忧面色不善:“若水是什么?你还瞒着我们什么?”
朱佑天早已是焦头烂额,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若水,对方明明就是冲着他的女儿来的,怎么办,把女儿交出去?还是放弃采儿,无论怎么做,都是他不能接受的后果。
“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是小萱留下的东西,我女儿我妻子又该怎么办?”朱佑天看不惯她,此时更是怒火旺盛,一点就着。
寄妍被这一声吓得差点跌到地上,徵涯一把捞住她。道尽面沉如水,那一瞬间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挡在君无忧和他之间。
愤怒在一瞬间窜上顶点,她拉开挡在身前的道尽:“你以为我想吗?若不是为了你的女儿,我和她根本就不会去到你府上!要不是因为你的隐瞒,我又怎么会中了别人的计谋!盈盈她身体不好,到现在还没有下落,这难道是我一手造成的吗?”君无忧一掌落在八仙桌上,那木桌登时就落了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兰姐从门外探进一个脑袋,“我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那男人招了。”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君无忧没有看他们,扯着道尽下了楼,到柴房里看那个男人。易娘正在给那男人喂水,看见他们二人进来,也抬头招呼了一声。
倒是那男人看见他们进来,不由得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他们不会对你怎样。”易娘看出了他的不安。
张平点点头,转头对着君无忧讲话:“我叫张平,住在乌莲县城附近的十里村。上个月,有人找到我,说是让我帮着干件事,事成之后会付给我一大笔银子。我心里想着,有钱不赚是傻子,我就同意了。他让我去朱家大宅里,探一下路,我觉得不是很难,就去了。”
君无忧听完没有开口,道尽又接着问:“那人长相如何?”
张平仔细思索了一阵,才说:“是个很高的男人,右眼角一道长长的疤,挺高挺壮实的。哦,对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个女人,长得很美,可惜声音沙哑,眼睛也不太好使的样子。除此以外,还有个蒙着面的人,看不清脸,瘦高瘦高的,大约是个男人。”
“我知道了,易娘,你去跟朱佑天说一声,看看有没有他认得的。”君无忧背对着张平,下了令。
易娘领了命,出去时还不忘带上门扉。张平看着关上的门,心里没来由的发慌,他看出来君无忧是主事的了,虽然他不明白一个姑娘何以有如此大的威慑力,但这不妨碍他害怕:“姑…女侠,我已经将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我真的再…没有隐瞒了。我上有老,下还没有小,请女侠放过我,我一定知错就改,这辈子…不不不,下辈子都不会再犯了。”说完,就使劲挣扎起来,仿佛要挣脱桎梏,在地上磕几个响头以示诚心。
道尽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绷住了脸:“我们少主还有问题想问你。”
张平停止了挣扎:“女侠,您问,随便问。”
“那蒙面人的身上,有没有什么气味?”她仔仔细细地盯住张平仿佛要将他看个透彻。
张平顶着压力,吞了吞口水:“女侠这…仔细说起来,好像是有股异香,就像…”
“像雨后的竹林。”道尽看着结巴的张平,补了一句。
“对对对,”张平小鸡啄米地点头,“就是那个味道。”
君无忧面色更加难看:“那你的轻功又是谁教的?”
昏暗的地下室里。
“如采姐!”荆盈盈挣扎起来,无奈绑得太紧,如何都挣扎不脱,“来人啊,有没有人!”
如采被绑在角落里,脸色发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豆粒大的汗珠不断坠入冰凉的地缝之中。
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探了探脑袋:“吵什么呢?都被绑起来了,还不安分!”
荆盈盈看见有人过来,又提高了声音:“这位大哥,你救救她吧,她怀了孩子,地上太冷了。”此时早已是八月下旬,炎热都尽数褪去,这个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无穷无尽的寒意。
那守卫从小窗中也看见了如采的状况,有些犹豫。荆盈盈一看有戏又挣扎起来:“大哥,你行行好吧,她可是朱老板的妻子,是最重要的人质,要是死在这里,你也不好交代对不对?我是个大夫,你将我松开,我去照看她。”
半晌,嵌在石壁上的铁门,传来一声响动,那沉重的响声听在她耳里,竟成了一丝希望:“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我就把你交给上面的人。”
荆盈盈没有功夫和他争辩,冲到墙角,将如采从地上扶起来:“如采姐,你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荆盈盈依着墙角坐在守卫大哥抱来的稻草上,怀里紧紧搂着如采,呼吸有些不太稳当。她晕得厉害,那歌声又绕起来了,这次更加长久,更加真实:“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荆盈盈昏昏沉沉,有些靠不住石墙。忽然,一道明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盈盈!”
她腾得睁开双眼,四周还是无穷无尽的石壁,她垂下头来,神情里充满失落与温柔:“无忧…”
君无忧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幽暗间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句呼唤,她竖起耳朵,不由得呢喃到:“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