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粮草的人将车以及粮草带回去之后,心情是十分激动的。
他们来到柯靖城的面前,给柯靖城汇报着他们这一次伏击的成果。
就像是凌思源他们猜测的那般一样,柯靖城并没有在边境另一边的大营里呆着,而是带着一部分人跑来了这个地方,准备在半路上拦截陈玉英这一伙大军,将他们的粮草给夺走。如果夺不走,那么毁掉也是可以的。
他们筹备了许久,甚至还找了郑剑雄那边的人帮忙,在陈玉英的大军里收买了一个人,让他在粮草处动手脚。
他们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做的,不过就现在的结果来说,那人肯定是得手了,不然这次伏击不会这么轻松。
于是他们满怀兴奋地就朝柯靖城来报告着这一次的成果,可是没想到他们刚刚兴致勃勃地想要和柯靖城说话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之间朝他们飞来了一群鸟。
这些人惊讶地看着这群鸟,有些不知所以然地说道:“这群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感觉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这群鸟直冲他们而下,尖利的喙嘴朝着他们裸露在外面的脸和手啄了起来。
顿时,惨叫声和叫骂声就响了起来,
“啊,我的眼睛,我的脸!”
“这些鸟到底是怎么回事,嘶,为什么会咬人,赶紧把它们都杀了!”
“啊,好痛,我看不见了,该死的鸟!”
……
现场一片混乱。
赶过来的柯靖城看见眼前的这一情况,脸色一变,连忙大声喝道:“赶紧把那些粮食打开,不要伤害这些鸟!”
可惜,他的这句话已经喊迟了。
这一个小队中,早就有因为忍受不了这个痛苦,而抽出刀来大砍特砍的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利箭携着破空之声而来,狠狠擦过现在无人顾及的抢来的那些“粮草”袋子的封口,将扎着口的粗线给切断了,里面装着的东西就顺着这个小口,漏了出来。
一眼看去,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白花花的米粮,而是一些十分粗糙的稻谷壳、粗米以及沙砾。
柯靖城看到后脸色一变,知道自己这次是被人给反利用了,表面上似乎是获得了胜利,占得了便宜,实际上却是遭受了重大损失不说,还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因为袋子里的东西慢慢落在了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堆,那些鸟儿闻着味便不再纠缠这些队员,都往那个小堆上面飞去。
幸存下来的队员拿着刀下意识地就远离了这群鸟和粮车所在的地方。
他们的脸上全都是细小的伤口,可是相比那些因为防备不及而被啄得有些血肉模糊的人来说,他们已经觉得庆幸了。不过眼下,他们还有更大的敌人在等着他们。
毕竟刚刚发生的变故,他们也都注意到了。
柯靖城直接沉声对箭矢而来的方向喊道:“都这个时候了,大家就不用隐着藏着了吧。这次是柯某技不如人,不知对面是哪位主将,好让柯某临死也死个明白。”
“柯将军许久未见,没想到这再一见面,竟然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听到了柯靖城的话,确定了做这码事的人到底是谁,陈玉英确实就如柯靖城所说一般,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柯靖城他们选择的这个地方确实是一个隐匿的好点,若不是因为这群鸟,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这种地方。
“是你!”柯靖城看见了陈玉英惊讶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朝陈玉英点点头道,“原来是陈姑娘。当年柯某就觉得陈姑娘不一般,现在看来,陈姑娘是又有精进了。”
陈玉英笑笑,像是不经意般地说道:“柯将军和当时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当初就是被人卖在了我们面前,现在又是被人卖在了我们面前。我还以为,做出了那番选择的柯将军您,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柯靖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黯然了一瞬,不过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拔出手中的剑,对陈玉英说道:“虽然柯某很意外我们会见面于这种情况之下,但是总归也是一战了。柯某这次没有在陈姑娘,哦不,现在应该也称为陈将军了。
柯某没有在陈将军你的手里讨得什么便宜,但是这样就想让柯某束手就擒,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陈将军还是需要费心费力,看看究竟能不能就在这里将柯某斩落在异国他乡之处。
说起来,柯某听到陈将军这个称谓,心中还真是有一点不适呢。”
陈玉英听了柯靖城的话后,也正了脸色,
“柯将军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大度不计较,想要凭着一腔赤诚给自己挣得一个好名声么?可是柯将军你自己既然知道要身死在异国他乡,为什么还要迈出你的那两双脚,踏进我天华国的国土上呢?
不过,我本人还是比较心软仁慈的,既然你自己说了对‘陈将军’这个称谓感到不适,那么就让你再也不用叫出口就是了。”
说罢,陈玉英便一马当先,带着她的一部分大军,朝着柯靖城那伙人而去。
柯靖城以及柯靖城的手下严阵以待,甚至他的副将都对柯靖城说道:“将军,现在形势逼人,我们一会尽力拖住这些人,让你赶紧离开这里。末将知道这会让你很难受,可是大营里还有那么多的兄弟等待着你的统领。
将军,大局为重,攻打天华国,还需要你!”
柯靖城紧握了一下自己的拳头,表示同意了副将的话。于是,在和陈玉英他们交手一段时间后,副将他们奋勇抵抗起陈玉英他们来,朝着柯靖城大喊道:“将军,快走啊!”
柯靖城眼睛一闭,牙一咬,就立马转身而去。
这一点让陈玉英感到意外,不过她也不是毫无准备。
毕竟在这里,她的人马占据绝对优势。
于是,陈玉英直接派了另一队人,朝着柯靖城的方向追去。而这边阻挡的柯靖城的手下,没一会也都被杀得干干净净。
陈玉英他们纵马就要朝着追着柯靖城那边人的方向而去,没想到半路上就看到了返回来的那一队人。
他们个个脸色凝重,见了陈玉英之后,脸上还闪过了一丝难以启齿的羞愤,
“抱歉,将军,我们让柯靖城给跑了。”
“怎么回事?”陈玉英马上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这么多人追着柯靖城一人,就算柯靖城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于是她问出了一个可能性,“还有其他人帮他?”
这一队人点点头,脸色确实难看了一些,
“我们这伙人就要追到柯靖城的时候,地底下突然起了一根绳子,将我们前面人的马给绊倒了。随后,他们也不恋战,又斩断了我们这边好几匹马的腿之后,便离开了。
而他们这些人在做这些的时候,柯靖城早都被他们带走了。
我们后来又顺着往前面追了一段距离,可是他们早都不见了踪影。”
陈玉英有些沉默,然后就跟着这伙人来到了他们受埋伏的地方。
她先是看了一下那些被马摔下来的人,知道并没有什么大碍后,微微放下了一点心,随后,便走到了那些倒在地上,失了前腿的马旁边。
这些马“吓哧吓哧”地喘着粗气,从断腿处流下来的血浸染湿了它们倒下的这片土地。
陈玉英看着在他们的身边有些红了眼眶的将士,心中知道他们其实是不好受的,毕竟这些战马,跟他们也算得上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了。
虽然他们知道上战场就总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这种痛苦的死法,就实在是让人有些揪心了。
陈玉英沉默着没有多说什么,走到这些马的身边,伸手在它们的马头上抚摸了几下。
半晌,才说道:“找军医要几副药,将它们埋了吧。”
将士们红着眼眶应了一声,知道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损失了十几匹战马,轻伤了些许人,这是陈玉英所带领的这支军队在还未到达边境之时,遇到埋伏战后的成绩。
总体来说,其实是很不错的,毕竟最重要的粮草保住了,敌人虽然跑了一个主将,但是其余人全歼,并且这个逃跑的主将还引出了第三方势力。
因着这些成果,刚刚的那些悲伤就被吹淡了,众人也都聚在一起,开始总结起这次埋伏战的经验教训。
首先第一位的,便是关于地形的重要性。
陈玉英说道:“这次我们之所以能够保住粮草,最重要的其实是勘察地形后,利用地形特点提前做出了预警。若是我们没有人去管这个地形,只靠斥候来预警的话,那么我们就绝对会在这个地方吃大亏。
而后来的时候,柯靖城藏身的地方也很有讲究,就算是跟着那群鸟,我们也走错了很多地方,这就是我们不熟知地形而吃的亏,更不用说在后面追击柯靖城的时候,我们又受了另一伙人的埋伏这件事了。
只能说是幸好他们只打算将柯靖城给救出去,如果他们的打算就是和我们开战,那么前面那一队追击柯靖城的人马就危险了,甚至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陈玉英说的这个话,确实是这次战役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众人听着,也都开始反思着。
其实这次追缴,激动过后确实就是后怕与羞愧,后怕的自然就是自己真的是对周围的环境两眼一抹黑,只能凭藉着本能作出反应,若是真的遇到有所准备的敌人,那自己可真的就是九死一生了。
羞愧的也是如此。
这还是在天华国的境内,可是他们对这里的了解竟然还不如一个偷偷溜进来的启星国的人,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这其中可能有他们启星国这边的人卖弄消息,但是不管怎么说,启星国那边的人肯定是认真研究过了。
陈玉英看着大家都在认真悔过和思考的表情,自己叹了一声气,朝着大家鞠了一躬,致歉道:“说了这么多,其实我自己也有很大的错误,我向你们道歉。”
“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有什么错!”众人都被陈玉英这一下给吓得不轻,纷纷要将陈玉英扶起身来,表示他们受不起陈玉英这一方道歉,“这本来就是我们没有做好,才造成了损失并且让柯靖城逃走了,你明明都已经定好了那么完美的计划,我们却还是没有执行好。”
陈玉英摇摇头,对这些人说道:“这世上本来就应该没有什么完美的计划,正是因为这个计划进行得太过顺利,我犯了一个许多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轻敌。可是,别人犯这个错不算什么,还有补救的机会,我作为主将,却是不能犯这个错的。
我应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即使因为计划成功了,也该要考虑更多的可能性,把损害降低到最低。因为计划成功就兴致冲冲地追过去,没有对周围的地形以及敌人的力量构成做一个正确的预计和分析,这本来就是我的失职。
我很感谢大家能够信任我,配合我。作为一个新人主将,你们没有闹意见、故意给我难堪,下绊子,却暗中帮助我,和我一起群策群力、共度难关,说明你们是一群识大体、晓事理的人。说实在的,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我知晓我有很多不足,你们包容我这是对我的好意,却不是我应该理所当然的倚仗。所以,有错误我应该承认,承认过后便是改正。这世上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谁要特别于谁。地形这个东西是我们大家共同忽略的因素,现在,就应该由我们一起把它攻克,显示出我们的决心和力量。
马上就要到边境线了,到那个时候,我们难道不应该利用边境线周围的环境,狠狠给他们一个回击么?”
陈玉英的这番话,既很好地鼓动了将士们的士气,又增加了他们之间的凝聚力,而且不知不觉中,让她的威望在军中也增添了很多。
她的威望,和一般主将将军用武力或是军事素养和一身正义的人格魅力形成的不一样,更多的应该是将士们每个人从心底形成的一种自发的认同感。
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了那种上下级的隔阂,关系更加亲密。
这个变化是陈玉英事先并没有想到的,但是却是一个很好的变化。
陈玉英心中感慨,却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趁着全军这股子劲,让他们都跟那个将领,学习起勘察地形的本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