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哈哈……以为仅仅只是简单的几句对不起,就可以把这么多年的一切都可以抹消掉吗?”
听了殷元青的话后,本来已经绝望的太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不过这样的笑声,任谁都可以听出里面的讽刺与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可以简简单单地一死了之,那我这么多年来算什么?我背负的那些,我做出的那些选择又算得上什么?所以他们的意思就是,这么多年来,我就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吗?”太后跌坐在地上,眼眶中的泪水不断地涌出,全然没有了以往那种精致风光的样子。
如果是陈玉英或是最近一段时间天天来太后这里报道的小七看见了,也一定会感到诧异。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太后与这种落魄、灰败、绝望的形象,根本就不搭边。
太后在与他们的交往中,一直都是很精明沉稳、冷静自持,富有心机很是懂得进退争斗的女子,可是现在的太后,看起来就有些“疯魔”。
殷元青看了看太后这个样子,就蹲下身来保持着和太后一样的位置,对太后说道:
“其实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你继续做你的太后,一个只是在深宫中很少理事的女人,根本不清楚自己的父兄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在知道了具体情况后,你受不了打击,当即就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便是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假。知道是真的后,就下定决心忍痛大义灭亲。”
“你看,台本孤都帮你准备好了,不仅不会牵扯到你,百姓对你也会同情爱戴。你的形象在百姓那里不仅不会受损,还会得到加成。这对于你们以后要做什么事情,不是方便的多么?”
“说了这么多,太后你还是仔细考虑考虑吧,毕竟这也是您的父亲最后为您争取到的,也算作是他的一点心意,一点补偿。天色也不早了,孤就先走了。”
说罢,殷元青就准备绕过太后,离开太后的宫殿。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太后开口说话了,她语气悲凉,话语中全是嘲意。
她说道:“这么快就要走了么?母后还有很多话,想要跟怀瑾你聊聊呢?”
殷元青的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去看太后此刻脸上的表情,而是低下了头,让谁也无法看清楚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是平平淡淡,无惊无喜地说道:“母后现下经历了大起大落,情绪起伏实在过大,不如今天就先休息吧。有什么话,就明天再说。”
“你是什么意思,连你都要瞧不起我吗?”
也不知道殷元青的这句话到底触碰到了太后的哪根神经,突然就崩溃地朝殷元青大喊起来,又哭又笑,让整座宫殿在外面的人听起来,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瘆人的事情。
太后质问了殷元青之后,就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要把自己这一生说不尽的嘲意全都抒发出来。
“我白姩芜这一生,就做过两次关于人生的重大选择,可也就是这两次选择,让我白姩芜的人生,过得像是一个笑话。”
“人人都觉得我白姩芜风光美满,家里的父兄都是有能力的人,父亲曾今是朝堂上权势极盛的重臣,而兄长更是极有天赋,在商业这个方面学习了几年,很快就摸索出了一条道路,接手白氏之后,更是将白氏做得有声有色,使白氏在京城的商业圈中打出了名声。”
“他们都说我白姩芜背靠两座大山,在宫廷生活中无往不利。容貌昳丽又知书达理,温婉可人,却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白兔,因此便很快夺得了圣上的恩宠,成为了这个宫中最成功的女人。”
“可是,谁又知道,我本来有心仪之人,当年为了心仪之人与他私奔,不顾亲情与家族,让父亲大病了一场,也差点就让白家的一些旁支给骑在了头上。而且后来,心仪之人竟然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于是我就决定回家。”
“是的,他是失踪了。那时候跟你说他死了,是我一直都不确定。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知道,他骗了我,他没有死。”
“所以,这第二次选择,就是帮助他隐瞒他死亡的消息。可是这第二次选择,也不过就是又被人耍了一次而已。”
“我以为家人被打压,心爱之人被遇害,只不过就是为了骗我回来罢了。而且,是他们联起手来一起骗我。他们想要利用我从先皇手里交换一点东西出来,所以就十分狠心地演了这一出戏,让我自己心甘情愿地选择入了宫,根本就没觉着这是一个骗局。”
“大家都以为先皇极为宠爱我,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我其实是先皇最防备的女人。他从来都没有完全信过我。我一次次游走在死亡边缘,这些都是我的家人和他带给我的。”
“呵,要不是你,我还真的会和先皇一起陪葬。所以,怀瑾,我是真的感谢你。”
“第一次被家人骗,第二次被心爱之人骗。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配被人看得起?圣上,你想知道我心爱之人,是谁吗?”
太后说着说着,忽然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直直地就朝着殷元青的背影看了过来。
殷元青没有管太后这种明显已经不太正常的状态,思路明确、条理清晰地一条一条说给太后听。
他说道:“其实这些事情,你们三个人都有错不是吗?若是一开始你能够坚定意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回头,那么你也不会发生被骗回家的情形;若是你中间回家宁死不屈,不配合家里的意愿进宫,那么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不过,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再怎么多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确实挺好的,我救你也无可厚非。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将这些事情全部瞒过我,甚至还想着要继续瞒我。”
“太后,孤就想问一句,你觉得自己傻,那你觉得孤傻吗?”
说到这里,殷元青连一次头都没有回过,整张脸都藏在了这个小室阳光折射的阴影中:
“你口中说的那个人,是郑剑雄吧。”
“若是你们还有联系,就告诉他,孤已经怀疑到他了,让他最好不要让孤抓到他的尾巴。说说闹闹这么长时间,太后确实应该疲惫了,不如就此歇息去吧。经历了这个打击,太后已经不能承受,决定关闭宫门,永不待客了。”
太后一愣,看着殷元青慢慢离开的背影,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大笑,笑容中多了几分苦涩,伴随着眼角的泪水,让人难以下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