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青坐在朝堂上默不作声,就想看看这群大臣们都要说出些什么话来。
原丞相李幕祺因为涉及私兵之事被收押在狱,其党羽幕僚现下也被撤销了官职,一时之间官员紧缺,现在朝堂上似乎是没有一个能够领头之人。
因此所有官员在跪着大喊让殷元青收回成命之后,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上来说一说这反对的一二三四,最后还是礼部的人主动站出来和殷元青说道:“圣上请三思,遣散后宫实在是于礼不合。”
“自古以来,后宫便是帝王之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尤其是她们身负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光荣使命,是保我天华国江山代代不绝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圣上,这后宫不能遣散!”
“是啊!”见有人打头,其余官员也都纷纷附和道,“圣上,后宫虽然不能参与前朝政事,但是对前朝的稳定也是必不可少的啊!”
“是啊,圣上!而且后宫之人再怎么说也算是圣上的人,这样放出宫去,对这些人的声誉以及对圣上的声誉都会有些不好的影响,所以圣上还是收回成命吧!”
殷元青听了一会,发现底下的这些大臣翻来覆去都是些这种话,干脆就不听他们啰嗦了。他直接打断大臣们的进谏,对大臣们说道:
“说来说去,孤就听出你们话中的一个意思,就是想要维持你们自己现在的地位,不是吗?”
“圣上!”众人听了殷元青的话,纷纷惶恐下跪,“臣等绝对没有任何私心,都是为了您,为了我天华国的江山社稷,请圣上明鉴!”
“呵,”殷元青轻笑一声,“你们这样说,那孤可就要好好问问你们了。”
“你们说后宫的女子承担着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是我天华国代代不绝的重要保证,可是,真的如此吗?”
“远的不说,就说我天华国的开国先祖,戎马一生,身边就只有一直陪伴着他的糟糠之妻,就连建国之后,也没有设立后宫,广纳后宫,怎么,他们两个人是没有后代么?我天华国是没有了传承吗?”
“再者,前朝的覆灭想必在场的众位都知道原因。那位广纳后宫,后宫之人比孤现在只多不少,因此膝下之子无数,年龄跨度从二十到三岁不等。可是,他这么多孩子,保证他前朝继续传承了吗?不还是毁在了这么多孩子的互相争权之中?”
“你们不如就给孤说说,后宫与一个国家的兴衰传承,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众臣面面相觑,被殷元青当面砸过来的这两个例子怼得有些哑口无言。可是想一想他们心中本来的目的,还是硬着头皮对殷元青说道:
“圣上的这两个例子太绝对了些。前朝颠覆固然有数子争斗的原因,但是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前朝皇帝荒淫无度、不思进取,整个国家国库空虚,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他的覆灭已经是历史的必然。”
“而我朝先祖在起兵建朝之前,膝下已有两子。并且这两子一文一武,已经彰显出了各自的才能。况且建朝之后,两人又接连育有两子,子嗣已然是不缺。而且那时候刚刚建朝,百废待兴么,所以这关于设立后宫之事,自然是被搁置了。”
“臣不知圣上是从哪里来的想法想要遣散后宫。但若是因为有了心爱之人,不如就学习学习先皇,将其奉为皇后,对其关爱有加即可。圣上为先皇和太后之子,对这件事不是清楚得很吗?”
“平常不见你说些什么有建树的建议,如今在这件事情上,反应倒是很快。”殷元青淡淡评价道。语气中似乎是有讽意,但是却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
那人听了,有些拿不准殷元青话中的意思。这是自己把圣上说服了还是没有说服?他拿不准主意,就下意识地想要找一个能听出殷元青意思并且说话能有些分量的人。
他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眼睛一亮,就将目光放在了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吏部尚书郑剑雄身上。
“郑大人,您也帮着劝劝圣上,让他仔细琢磨琢磨,这下官说的话,是不是有些道理?”
郑剑雄见这人忽然把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万年垂眼不动的身躯终于动了动。
他抬眼看了那人一眼,然后敛正身姿,不咸不淡地说道:“臣,支持圣上的一切决议!”
“郑大人!”那位官员惊惶失色道,完全没有想到一向默不作声却十分循规刻板的郑剑雄,竟然对这种事情没有反对之意。
殷元青也对这忽然的转折有些兴趣,他嘴角挑起一抹笑,对郑剑雄说道:“郑大人平时不声不响,除了每天上本子弹劾一下官员,或是弹劾孤的不作为,基本上不对任何事情发表意见,今个这是怎么了?”
郑剑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恭恭敬敬地对殷元青回答道:“回禀圣上,臣只管国事,不管家事。后宫之事说白了,只是圣上的家事罢了。所以处置与否,如何处置,自然全由圣上自己做主。”
“郑大人此言差矣,后宫之事怎么能是圣上的家事,这分明与国事挂钩!”
听了郑剑雄这话,与后宫利益密切相关的几位大臣就坐不住了,纷纷起来反驳道。
郑剑雄看也没看他们几个,直接不紧不慢地反驳道:“若是圣上如宁大人这般,那倒是真与国事挂钩了。”
“郑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人生气道。
“臣听说,宁大人最近极为宠爱自己新纳的小妾,隐隐有了宠妾灭妻之意。为这事,你的妻子与你闹得十分不可开交,导致家宅不宁。而也因为这家里的烦心事,宁大人最近的政事处理可是一塌糊涂。若是圣上如大人这般拎不清,影响了治国理政,那可真是与国事有关了。”
“郑大人,你这……哼!”那人被郑剑雄说得十分羞恼,便匆忙退下,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
郑剑雄既然说开了,那自然不可能就只拿这一个人开刀。他站得笔直,岿然不动,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场上的气氛已经走向了不对劲的地方,而是继续用不急不缓的语气慢慢说道,却句句直指要害:
“圣上说得不错,众位大人觉得后宫之事与国事有关,不过就是因为和众位大臣的利益息息相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