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过半,军政府大楼后面的洋楼公馆也竣工。
接连几日,郊带着人里里外外清扫了一番,又陆续搬了家具进去。
聂天擎特地腾出时间,带着俞茵过去楼上楼下的参观了一番。
“再放一个月散散味儿,先调一批佣人过来,养养人气,等差不多了,头你临盆前,咱们再搬过来。”
两人说着话,从前厅里出来,立在台阶上看前头一整片新铺的草坪,日头明亮温暖,晃得人睁不开眼。
聂天擎指了指东边院墙下,“那儿,还有个凉亭和木椅秋千没到,等明年春天,那花池子找花匠打理打理,你带孩子能在院子里透透气,晒晒日头。”
俞茵瞧见那院墙下,砌了一长片的花池子,想象鲜花儿开满的样子,也应该很好看,一时心情也明媚起来。
就听身边的男人指点江山似的,又点了点院子西南角:
“那两个矮窝,给灰狼留的。”
俞茵诧异地看他一眼,“大帅还要把它们接回来啊?这都小半年了,我以为您早忘了。”
聂天擎淡笑了声,揽着她下了台阶,沿着青石板路往外走。
“看门儿的狼还是要养,往后咱们搬到这儿来,可不比老宅子的院子深,防守严密些,没啥好担心。”
“这处院子,前头就是军政府大楼,每日里来来往往多少人,院门外那条巷子口,直达闹市区,真出个事儿,狼可比人好使。”
“你跟孩子都在这儿,谨慎点儿好。”
俞茵不禁轻笑出声,揶揄道:
“人家是养看家犬,大帅你养守家狼,你往院子里放两头狼,往后谁还敢来咱们家拜谒?”
聂天擎挑眉,“还拜谒什么,让你耳根子清静点儿,不好?”
俞茵,“......”
聂天擎看她一脸,啧地清笑了声,语气散漫道。
“谁好人好端端的没事儿就上别人家里来走动?闲的。咱们家,不接待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人。”
俞茵无话可说。
她觉得自己就够懒得应酬的,谁知他比她还有过之无不及。
那倒好,也省了她的事了。
*
乘车回府,已经是傍晚时分。
一上车,冯郊就递了封电报过来。
“大帅,裕京张氏打来的。”
聂天擎接到手里,垂眼看了看,又转手递给俞茵。
“张瑞海的订婚宴,邀请爷出席。”
订婚?
俞茵也看了电报内容,想到什么,不禁黛眉蹙了蹙,低声嘀咕道。
“...张三爷如此高调跟裕京高官贵女订婚,那张少帅,他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开车的冯郊听言接话,“还在治病,不太好吧,什么好人得了花柳,还能振作的起来?”
他从后视镜跟聂天擎对视一眼,接着说:
“这订婚宴,大帅可要去?”
“属下得到的消息,张锋海已经很久足不出户,张瑞海在军政阶层倒是应酬很频繁,连带他二哥张继海,也跟着挤进了财政厅,裕京的风向基本彻底转变了。”
聂天擎淡着脸摇头,“不去,老子闲的?订个婚有什么热闹可凑。”
冯郊,“......那,属下代您去一趟?”
聂天擎,“你看着办。”
冯郊无语,又从后视镜里看俞茵。
俞茵浅笑道,“我来备份贺礼,你亲自去一趟吧,你比许岩心细,有什么事回来再告诉大帅也一样。”
冯郊心下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是,那属下去。”
回到帅府,聂天擎陪俞茵回芳汀院。
路上俞茵还问他,“怎么不去呢?裕京也不算远,正敏感的时候,我以为大帅该亲自去看看,到底该押谁的注呢。”
聂天擎眉眼不动,敛目看她一眼:
“冯郊去一样,爷说过不出远门儿,临到你生孩子前,就守着你。”
俞茵闻言侧头看他,眼里掠过丝微讶,又心软又好笑的握住他手。
“...一日也就来回了,我倒不争这一日。”
聂天擎:“没什么好去的。”
俞茵嘴角浅浅弯着笑,就不再继续说什么。
当晚用膳的时候,却又听说了另外一桩喜事。
许岩拿着封喜帖进来,说:“秦世观的长女,总算是说定了,大帅,最后您猜定了谁家?”
聂天擎不感兴趣地夹菜扒饭,并不搭理他,还是俞茵忍不住问。
“谁?”
许岩一手叉腰,把喜帖递给她看,撇嘴说:
“江家!”
俞茵翻开喜帖,看清上面的日子和名字,不由微怔挑眉:
“怎么是他?”
她抬眼看许岩,“那个江三少,我倒见过一面,他看起来,可比阿静大不少岁数呢!”
许岩轻耸肩,“那谁知道呢~”
俞茵,“......”
聂天擎伸手夹住喜帖,随手搁在了桌边儿。
“别看了,你大着肚子,是去不成,下属的闺女订婚,爷也不值当跑一趟。”
许岩一听,立马说,“那叫冯郊去!诶,冯郊就爱应酬这些。”
聂天擎握着箸子的手随意摆了下,淡声交代:
“你们俩自己商量。”
许岩嘿笑,“那属下这就跟他说去。”
他捡起喜帖,转头就走出了堂屋,一路走到院门,正跟香梅撞个正着儿。
天正黑,香梅拎了只灯笼,瞧见他,跟见鬼似的,一缩脖子就要往院子里跑。
嘿!还躲?!
许岩浓眉挑高,一伸手就薅住她后衣领,压着嗓音粗声低训:
“你跑个啥?怎么一见老子就跑?过来......”
香梅被他拎小鸡崽子似的扯着后衣领,脚下被拽的一路跌跌撞撞,急赤白脸抬手挣扎。
“诶!唉许爷,您放手,先放开我...”
许岩凶巴巴:“老子不放,你给我过来!”
给人扯到一处没人的廊下,他伸手夺过小丫头手里的灯笼,拎高了照她脸,眯眼盯着她沉声问:
“你躲什么躲?老子吃人?!”
香梅吓得后退两步,杏眼儿睁的圆溜溜,掩不住惊慌失措,直到后背撞在了柱子上,才嘴唇磕巴地开口:
“我,我...”
许岩不耐拧眉,“我什么我?少跟老子装傻,你就这么不乐意跟我?我哪儿就配不上你,你说!老子改!”
他声腔粗犷,语调又压不住的高,那张皱眉瞪眼的脸,被灯笼的光一衬,看起来更凶了。
香梅差点儿吓哭,小声喏喏地说:
“没,我,是我配不上许爷!”
许岩气乐,粗声骂她:
“还装蒜是吧?说不说!你到底嫌弃个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