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筱本来就泼辣,也是气急了,说话难免就不太好听。
这会儿看秦文静,是怎么看怎么生气,话就娄不住的往外喷。
“你闹这么一出,败坏你阿爹在大帅和夫人面前的体面,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啊?!”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还用我教你呀?”
“你还让我帮你说话,你把你阿爹气成这样,我还敢帮你?!”
“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为什么就非得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陆景那孩子真就这么不堪吗?!他真那么不堪,你阿爹还能器重他?”
“你阿爹难道不盼着你好?!”
秦文静以手背掩着嘴,呜呜咽咽道:
“你别说了!”
柳月筱气的抱胸,冷脸撇开眼。
“我还真不想管你了呢!你回去,自己跟大姐和二太太交代吧!”
秦文静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又慌起来。
“...三太太你答应我的...”
柳月筱翻白眼儿,“我反悔了不行吗?你还答应我听话不再惹事,有事回家再商量呢,结果你又是怎么做的?!”
秦文静眼眶红肿,“我......”
柳月筱不听她说,就眉头紧皱,很想不通的斜她一眼。
“真不知道你到底着了什么魔了!是让你跟陆景订婚,又没让你跳火坑,你至于整出这么多事儿吗?!”
“你才多大年纪,离出嫁还好些年呢!这婚事真要是不好,没等你出嫁你阿爹也能看得见,她还能逼死你不成?!”
“你钻什么牛角尖儿......”
她说道起来没个完。
秦文静听得耳根子疼,又不敢再惹她。
江三少从后视镜看了眼,依然忍不住插声。
“三太太消消气,大小姐还小,有时候是会不懂事,小四也经常这样,慢慢说开就好了。”
柳月筱白了他一眼,抱着胸扭过脸。
江三少又子后视镜看了眼秦文静,温声劝她:
“而且,陆景挺好的,军长把他当半个儿子,很能干也有上进心,没什么坏毛病,大小姐再了解了解他才是。”
秦文静泪眼朦胧看了眼他,吸了吸鼻子,撇开眼。
她不会嫁给陆景的,也不能嫁给陆景。
不然......
——
转眼入了七月,潍城军政府大楼竣工。
七月初六,行政处从现驻兵府司,整体搬迁入新大楼。
当天军政府正门前响了几串鞭炮,还请了舞狮队来热闹,另有报社记者来拍照留念。
第二日的潍城早报,就刊登了聂军军政府步入正轨的喜讯。
俞茵坐在廊下晒日头,拿着报纸看上面的照片。
三排军装笔挺的军官,最中间拥簇着勋章挂满胸襟的聂天擎。
他难得戴了军帽,从站姿和衣着都很正式,不笑的时候,面对镜头的面孔眉骨深邃而严肃,不怒自威,有天生的领袖者风范。
俞茵看的入神,不自觉嘴角扬起笑。
透过黑白照片,看自己最亲近的人,这种感觉很奇妙。
尤其他昨晚还睡在自己枕边,说些混不吝的荤话,做点讨人厌的事,到外面去却正经而不苟言笑,令人看到就心生敬畏。
真有趣。
“...您都看好一会儿了,还没看够啊?”
香梅端了杏仁茶过来,看俞茵眼也不眨地盯着报纸上的照片看,不禁好笑。
“这有什么好看的?哪有活人好看?”
俞茵平臂举起报纸,笑意扬上眉梢,被日光映亮。
“...这是大帅打下的天下,我这样看着,也替他高兴,替他自豪。”
她脑海里这一刻浮现的,是上辈子曾看过一次的报纸,聂天擎的黑白照片也在报纸上。
那时候他怎么看都冷戾凶恶的面相,当下再看,就怎么样都神朗英俊。
聂军统帅,她孩子的阿爹。
没有任何一个恰当的词,能精确表述俞茵此刻的心境......
他就像当空的烈阳,将她里里外外照的温暖,注入生机和荣光。
她的孩子有这样的阿爹,会是天之骄子......
俞茵眉眼间的笑意越来越灿烂。
正此时,周雨从院外快步进来,立到台阶下禀话。
“夫人,裕京来客,大帅晚上应酬,不回来吃,让您不用等。”
俞茵放下报纸,挑眉看向他。
“谁来了?”
周雨:“是张三爷。”
俞茵眼睫轻眨,唔了声。
*
夜里,聂天擎十点多钟才回来。
俞茵还靠坐在床头等他,见他进来,顺手合上书要下床。
聂天擎抬手制止,“躺着,别折腾,不用你。”
他自己走到落地衣屏前,宽衣解带。
俞茵见状,就靠在软枕上没动。
香梅送了盆热水进来,又很快退出去带上门。
聂天擎赤了膊,就低在脸盆架子前洗漱。
俞茵等他擦干了身上水渍,才开口问:
“张三爷自己来的么?”
聂天擎回头看她,“嗯。”
他朝床边走来,坐下后才说:
“...张锋海是被他和薛兰妱联手整惨了,到现在缓不过来,这两个人下手够狠。”
俞茵眨眨眼,“怎么说?”
聂天擎:“花柳。”
俞茵眼睛瞬间瞠圆,“谁?张锋海?!”
“跟那个胡搞的夏岚,两个人。”聂天擎薄唇淡扯,“张帅现在气的恨不能崩了夏岚,正给张锋海满世界找大夫治病。”
花柳病。
这真不好治......
俞茵不知道该同情张锋海好,还是该佩服薛兰妱。
死过一次的人,一旦下了什么决定,是真狠得下心去做。
俞茵感叹:“那他算是废了呀?”
聂天擎鼻息间溢出声笑,很不以为然地搓了下手,语声悠慢道:
“人没死,就都不叫废,等人真没了,那才算彻底完了。”
俞茵思量着他这番话,是觉得张锋海还有翻身的机会。
不等她问,聂天擎已经站起身。
“也去冲个凉,你先睡。”
俞茵看着他离开,就没再多问什么。
*
第二日一早,两人在堂屋用早膳。
张瑞海来了。
他带着副官,副官拎了许多补品来,进屋就堆放在一旁小几上。
“昨日来的晚,没来得及拜谒聂夫人,这些,都是大嫂托我捎带给聂夫人的。”
张瑞海温润笑着,负手立在那儿跟俞茵说话。
“上次一别,许久不见,大嫂很挂念聂夫人,若不是最近身体不适,还想跟着来一道探望您。”
俞茵看了眼那堆补品,就不知道到底是薛兰妱的示好,还是张瑞海代她示好的。
只听他言辞间,这对叔嫂现在的关系,恐怕不太一般。
她面上不动声色,弯眉笑了笑:
“我挺好的,也劳张三爷,代我问候少夫人,等我身子利落了,有空会再到裕京拜访。”
张瑞海也笑了笑,“我会把话儿带到,那等夫人喜得贵子,满月喜宴时,咱们再见。”
俞茵浅笑颔首。
张瑞海又看向聂天擎,“我这便回裕京了,聂帅,还有几句话,想跟您借一步说。”
聂天擎很痛快就放下碗筷,起身送他。
“送你出府,边走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