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茵悄然翻了个白眼儿,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换洗衣裳很快取来,她自己起身接了,进屋去换上。
再出来用膳时,聂天擎已经吃的差不多,正有个副官立在他身边儿低声禀话。
俞茵走过去坐下,男人侧目看了眼她,随意摆手遣退副官。
屋里只剩两人,聂天擎扭脸,看着吃饭细嚼慢咽说不出秀气娴雅的小姑娘:
“爷出去办事儿,给你身边儿留人,下午裁缝来忙活完,你要有别的安排,吩咐他们就是。”
俞茵咀嚼的动作顿了下,满眼澄净轻轻点头。
“好。”
聂天擎站起身,临走前搭手在她发顶揉了把。
“没想出门儿就回去歇着,晚上去你那儿吃饭。”话音落,人已经掀帘子走了。
耳边清静下来,俞茵自己坐在饭桌前,垂着眼简单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
她推了碗筷起身,直接掀帘子走出去,离开主院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守在廊下的年轻小副官见状,亦步亦趋跟上她。
俞茵回头看他一眼,浅笑问:
“我怎么称呼你?”
小副官瞧着跟她差不多大年纪,笑起来呲着一口白牙,模样明朗活气。
“属下周雨,夫人您叫我名字就成。”
“周瑜?”俞茵轻笑打趣,“你这名字挺好,像有大智慧。”
周雨嘿嘿笑着挠头:
“啥智慧?下雨天儿的雨,可不是三国那个周瑜。”
又说,“属下不认识几个字儿,就是我老娘说,生我时候下好大的雨,原本想取名周大雨,但我上头还有个大哥,就给把大字儿抹了。”
他性子挺活泛,也健谈,俞茵被他逗笑。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周雨,明天我想去祭拜我阿爹。”
小伙子不笑了,表情严肃了些:
“夫人只管交代,属下都安排好,您放心。”
俞茵抿唇笑了下,“麻烦你了。”
“不麻烦!”
回到自己的芳汀院,俞茵还没进屋,香梅就掀帘子急匆匆迎了出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
俞茵被她抱住,抬眼瞧见屋里跟出来的人,顿时怔了下。
“...程妈。”
“小姐。”
老妇人头发花白,快步走过来,满眼是泪上上下下将俞茵打量了一番:
“小姐瘦了,在裕京,过得不好?”
俞茵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自己乳娘,话一出口就哽咽起来:
“程妈你还在这里,我以为你...,江澄告诉我,说家里的佣人死的死走的走,都找不到了...”
江澄那混蛋,究竟骗了她多少?!
上辈子因为俞宅已经成了聂帅的地方,俞茵再也没有回来看过,最多是每隔两三年,由江澄陪着回来给阿爹扫墓。
仅有的几次,也从未进城停留过,当时当天来回。
“我们没走。”
程妈听完俞茵的话,连忙告诉她:
“我都听香梅说了,幸亏小姐回来了,江家人这么骗小姐真该死!咱们家的佣人和长工,都没走,有些不幸死在流民暴乱那日,剩下的人还在府里做活。”
俞茵眼泪掉的更急了,紧紧攥着程妈的手。
“还好我回来了,还好......”
不然,她真不知道,江家人到底还骗了她多少事情。
“聂帅真是好人,他让人替老爷收尸下葬,还留着我们继续去府里做活,不然我们真不知道现在会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程妈说着直抹眼泪:
“我没想到,小姐还能回来...”
“表少爷上次回来,说小姐要在裕京成家,叫我们不用惦记您。”
“我不放心,想跟他一起回裕京照顾小姐,他说小姐看到我们,只会更伤心...,叫我安分待在这里做工,不要再想着找您,还说以后有机会,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接我过去。”
程妈很伤心,“我知道,我老了,不中用了,去了也是拖累小姐,倒不如留在这里...”
俞茵攥紧了纤瘦的拳头,紧的骨节发白。
她越听江澄的所作所为,心口越凉越恨。
香梅扶着她,顾忌着还有个副官在旁听,连忙细声插话:
“小姐,咱们回屋说话...,程妈。”
程妈连连点头,与她一起扶着脸色不好的俞茵进屋。
主仆三人在屋里叙话。
俞茵问起都有谁真的遇难了,府里又还有些什么人在。
又单独问起她阿爹的二姨太:
“江澄告诉我,说她不知所踪,人后来找到了吗?”
程妈摇摇头:
“没个音讯。”
俞茵缄默,就没再问。
没一会儿,周雨就在廊下提了声禀话:
“夫人,冯副官长安排的裁缝来了,您看...?”
俞茵调整好思绪:
“让他进来吧。”
裁缝来给俞茵量身,程妈和香梅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搭个手帮忙,也没多问一句。
忙活到下午四点多钟,周雨送走了裁缝。
程妈端了热茶给俞茵,脸上神情看起来心事重重:
“那个聂大帅,真的要娶小姐做正头夫人?”
挑了半下午的衣料和款式,俞茵不累,反倒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浅笑看了眼程妈:
“怎么?你先头在院子里还夸聂帅,说他真是好人,现在又愁起来了?”
程妈苦笑,“...我替小姐担心,大军阀看起来人高马大,又像说一不二的,怕小姐委屈也不敢应声,何况以后他要三妻四妾,养一院子姨太太,那...”
俞茵面上笑意淡下来,垂下眼看着面前茶碗。
“没有别的路供我选了,若是不从着些,回头惹恼了他,说不定连个姨太太也混不上,岂不是下场更惨?”
俞茵很清楚,不管男人图你什么,只要他还愿意哄着你,你顺着委婉些,也可以令自己得到许多迁就。
不能反抗的时候,何不换个方式,令自己过得好一些。
眼下,她有这个大帅夫人的身份,做许多事情,会很便利,且事半功倍。
*
当晚,聂天擎踏着落入院子的第一缕月色进的门。
芳汀院是俞茵从小住到大的院子,她的朱木小楼有两层。
用膳见客都在一楼,闺房和一间小书房分居二楼两头。
用过晚膳,聂天擎不急着走,他不容抗拒,牵着俞茵的手就要到她房里坐坐。
俞茵被他拽的脚步不稳,勉强跟上。
她在楼梯上回头,朝程妈和香梅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不要跟。
两人立在楼下,虽是替自家小姐揪心难过,但想着大婚在即,到底也不敢惹聂天擎不快,就没敢跟上楼。
聂天擎一手推门,进了闺房,也不急着点灯,自身后搂着俞茵,将人往梳妆镜前带。
他手臂坚固如铁,紧紧箍着俞茵。
月光微弱如流萤,照亮镜子里两人交织纠缠的画面。
男人脸埋在她颈侧,浅啄啃咬,一手摸到她小褂衣襟的盘扣,一颗颗挑开,探入轻拢,力道一松一紧。
举止简直粗鄙唐突,令人羞赧到无地自容。
俞茵眼睑紧阖,咬着唇将断续碎叫生生咽下去。
男人呼气沉浊,吻到她耳廓,哑声问:
“为什么不叫?叫给爷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