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几人探究的看向燕舞。
燕舞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磕头道:“大小姐,二小姐,淮少爷明鉴,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方明淮走过来,把燕舞扶了起来:“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吓成这样。”
燕舞见方明淮对她还是这般温和,没有因为彭兰兰的指控而对她有所偏见,当即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彭兰兰心里就有些吃味,越发看燕舞不顺眼起来。
燕舞缓了缓情绪,忍住眼眶里的泪,解释道:“兰兰姐大概是误会了。奴婢知道兰兰姐跟主子们是一同来的焦府,情分自然同我们这些旁的下人不一般……方才兰兰姐端葡萄过去先自己尝了一个,奴婢,奴婢觉得这举动不太好。在外面要是让旁人见了,说不定会说什么闲话,就一时多了句嘴。是奴婢不好,奴婢没说清楚,不该多那句嘴。”
她说着,又想下跪,被方明淮一把拉住了。
彭兰兰脸涨得通红。
方明淮有些为难的看着彭兰兰:“兰兰姐,这事……”说实话,他不觉得彭兰兰先吃个葡萄有什么不对,但他也不觉得燕舞这番替他们着想的话有哪里错了,所以他为难的很。
彭兰兰简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她同方菡娘姐弟三个在方家村相处时已经习惯了,来了焦府虽然也有些天了,但她仍是不自觉的还是会把那时的习惯带过来。
她此刻清晰无比的认识到,她是一个丫鬟,是方家的丫鬟。
彭兰兰涨着脸说:“是我不对……我以后会注意的……”说完,以袖遮脸跑了出去。
方芝娘担心的站了起来,方菡娘喊住她:“这事你得让她自己想清楚。”
来了焦府以后,彭兰兰在方家村时犹如副小姐一般的身份明显不可能再继续下去。所以她当时也特意询问了彭兰兰,若彭兰兰不甘于做一个丫鬟,那她自然会看在她们的情分上把卖身契还给彭兰兰。
但彭兰兰选择的是继续做丫鬟……
方菡娘叹了口气。
到了晚上,彭兰兰眼睛红肿的回来了,她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给方芝娘端了洗脸水过来。
方芝娘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兰兰……”
彭兰兰哽咽道:“二小姐,我都想清楚了……我伺候您洗漱吧。”
方芝娘心里也有些难受,但她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
过了些日子,云锦阁的衣服做好送了过来。焦氏又喊了云城里专做首饰生意的荟萃楼掌柜带了头面首饰册子来给她们姐妹几个挑选。
那整整一本册子,惟妙惟肖的画着荟萃楼中各色首饰的款式。
方菡娘同方芝娘来到花厅时,焦嫣容正在方长庚怀里撒娇,焦氏坐在一旁的紫檀木雕花圆椅里,眉目带笑的看着他们父女两个。
“爹,嫣嫣要多打选副头面嘛。过些日子人家好多小姐妹都要挨着过生日,到时候戴了重样的,会遭人笑话的。”焦嫣容扭骨糖般在方长庚怀里拧来拧去,方长庚面带纵容的笑着,连连道,“好好好,一会儿嫣嫣多挑一些,爹给你买。”
焦嫣容得了方长庚的保证,高兴的蹦了起来,见着方菡娘姐妹两个过来,脸又拉了下来:“来得这么晚,存心让人家等。”
焦氏不悦道:“嫣嫣!”
焦嫣容吐了吐舌头,“好嘛好嘛,人家就是抱怨一下。”毕竟刚得了方长庚的话,焦嫣容心情好的很,她从荟萃楼掌柜手里接过册子,跑到她娘那里,撒娇道,“娘你帮人家选几套。”
焦氏暗里推了女儿一把,从女儿手里拿过那册子,说:“嫣嫣,长幼有序,合该你两个姐姐先挑。”说着,把册子往前一递。
方长庚看向焦氏的眼神满满都是欣慰,觉得焦氏十分的识大体,对两个继女也好的很。
方菡娘笑道:“既然是焦姨一番好意,那我同芝娘就却之不恭了。”竟是毫不谦让,顺着焦氏的话头,就接过那册子就同方芝娘一起看了起来。
方菡娘这般自然的态度让焦氏心里一梗,差点说不出话来。
按理说不是该谦让一番吗?
焦嫣容差点哭出来!
她跺着脚:“我先选!我先选!我才不要同你们戴一样的!”
焦氏见着方长庚微微皱了皱眉,连忙安抚女儿:“嫣嫣,之前娘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你不要整天耍小孩子脾气。”
见焦氏把焦嫣容的无礼跟蛮横都归咎于“小孩子脾气”上,方菡娘心里暗暗一哂。
这也太过娇惯孩子了。
不过焦嫣容有爹有娘,她的教育问题还轮不到方菡娘这个异母长姐指手画脚,方菡娘心里明白的很,自然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方菡娘到底还是把首饰册子给了焦嫣容,领着方芝娘坐到方长庚身边,同他说着一些生活中的琐事。
父女三人其乐融融。
焦氏见着这满是温馨的一幕,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椅子扶手,连焦嫣容喊她都没有听到。
直到焦嫣容不满的拍了拍她的胳膊,这才回过神来,见方长庚微微有些诧异的看向这边,连忙低下头,同焦嫣容挑选起首饰来。
焦嫣容从小就是在蜜罐子里养大的,挑起首饰来那是毫不手软,不一会儿就挑了不少,簪环,花钿,耳坠,手镯,各都挑了几样,有专门的丫鬟在一旁拿着本花册记着编号。
焦氏笑道:“看来过不了多久,就又该给你买妆奁了。”
焦嫣容撒娇道:“娘~”
册子递到方菡娘方芝娘姐妹手里,焦嫣容又把记录着自己选的那些首饰编号的花册拿了过来,“你们俩挑的时候看着点,不要同我重了。”
方长庚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嫣嫣……”
焦嫣容朝他吐了吐舌头,躲到了焦氏身边,一副耍赖的模样。
方菡娘方芝娘倒是不在意这个。她们俩本来就同焦嫣容的喜好不太一样,挑重了的几率不是很大。
因着方菡娘喜欢各色的玉石,她选的首饰多是镶玉的,方芝娘受到姐姐的影响,加上本身也不是很喜欢太过花里胡哨的,选了几样也多是镶玉的。
一会儿焦嫣容不太放心,溜过来看了一眼,见着方菡娘方芝娘选的那几样,扁嘴道:“你们俩倒是会挑,尽挑些贵的,真能花钱,不心疼是吧?”
这下方长庚是真生气了。他一句话也不说,沉沉的看着焦嫣容。
焦嫣容却并未注意。
方菡娘头也不抬,淡淡道:“嫣妹妹放心,这些首饰的钱,我还是能出的起的。”
倒也不是方菡娘夸口,她那个雕花匣子里放着的银票,整本册子里的首饰翻来覆去买上两回还是有那个钱的。
“哼,好大的口气……”焦嫣容的话还未说完,方长庚突然一声暴喝,“嫣嫣!”
方长庚难得发脾气,焦嫣容被吓得当场就呆在了原地,整张小脸都煞白了。
焦氏也被方长庚吓了一跳,见女儿这样,又心疼又是心急,一起身竟有几分头晕,重又跌回椅子。
这动静可不小,再加上一旁高婆子夸张的大叫:“夫人,你怎么了夫人?”引得方长庚顾不上什么,匆匆奔到焦氏身旁,见焦氏闭目似晕厥,心急如焚,连连道,“快去喊大夫!快去喊大夫!”
花厅里一阵兵荒马乱。
焦嫣容方才被方长庚那般吼,受了惊吓,委屈的不行,泪都蕴在了眼眶里。见母亲晕厥,父亲又光围着母亲转,竟是半分都不过问她,更没有看她一眼,当即也是委屈难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了出去。
眼下乱的很,就连方菡娘方芝娘也去关心焦氏了,伺候的丫鬟婆子更是急的团团转,都知道夫人这一胎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她们肯定难逃其咎,谁还有心思去看别的?
就这样,焦嫣容跑出去的事,竟是没个注意到的。
等大夫来了,给焦氏把了脉,开了安胎的药方,高婆子不放心别人,又亲去厨房熬了药。
方长庚亲自伺候焦氏服了药,见焦氏缓缓睁开眼,愧疚难当道:“夫人,刚才是我吓到你了……”
焦氏看了一眼方长庚,虚弱的摇了摇头:“夫君,我没事……嫣嫣呢?”
——众人这才发现,焦嫣容不在花厅里了。
焦氏把眼神落在方菡娘方芝娘身上,声音有些哑:“菡娘,芝娘,你们两个当姐姐的也没留意到嫣嫣去了哪里?”
方菡娘微微皱了皱眉,焦氏这意思,竟是怪她们两个没看好焦嫣容了?
她也不分辩什么,起身朝着焦氏跟方长庚点了点头:“我同芝娘去园子里找一找。”
方长庚本来性子就极软,想着定是自己方才发火吓跑了小女儿,小女儿向来娇纵,受了气不知道会躲到哪里去,心里也是急的很。听方菡娘这般说,连连道:“麻烦你跟芝娘了。”
“一家人,哪有麻烦不麻烦的。”方菡娘说着,领着方芝娘给方长庚焦氏行了礼就出去找焦嫣容了。
焦氏挣扎着要起来:“我也去找嫣嫣……”
方长庚连忙按住焦氏,内疚道:“夫人快快休息。是我不好,不该那般吼嫣嫣……我这就带人在府里好好找一找……”
焦氏垂泪道:“夫君,嫣嫣自小就是咱们夫妻俩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府里一直就她一个孩子,突然来了哥哥姐姐,自然是不适应。别说是菡娘他们了,就是我肚子里这个,她也好久才肯接受。嫣嫣是个好孩子,只是她也需要时间去接受罢了……夫君你也体谅她一下。”
眼下焦嫣容不知去向,方长庚心里的愧疚被放到最大,自然是连连点头,内疚跟担心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他坐不住了,安抚了焦氏几句,匆匆起身带人去找焦嫣容了。
焦氏看着方长庚匆匆出去的背影,闭上了眼睛。
都是阮氏那几个孩子害得……
都是阮氏那几个孩子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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