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洪伟的遗体被重新检验完成取证后,证据链齐全的北亭侦探社随即向当地有关部门通报了此事,让陈天宇等人惊奇的是,当地安监、矿务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在介入后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煤矿瞒报事件做出了行政处罚:矿长梅远征严重警告处分,扣除三个月岗位工资,煤矿罚款三十万元,由联合调查组派人深入矿区,指导煤矿的内部整顿工作。
当地有关部门的意思显然是不想闹大这件事,只不过是多死了一个人而已,而且善后工作早已处置妥当,家属也并未提出异议,警方当初同意北亭介入,只是针对爆炸原因迟迟没有定论,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内情在里面。所以,联合调查组最终以经济处罚为主,对于负责人一把手梅远征象征性的进行了处理,至于亲手经办死亡名单的薛魁,他的名字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次处理意见当中。
这样的结果,显然让北亭侦探社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尤其是沈明月,自从在“微联盟”网站接到举报后,就满腔热情地投入这件事当中,如今瞒报真相水落石出,可罪魁祸首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社会经验不多的她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陈天宇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也为了继续深入调查案件,除去留在陶家和王麻子家监视的胖盛和小果园以外的其他成员,都召回所驻扎的招待所,进行了来到当地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陈天宇首先发言,他冷静地说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调查煤矿瓦斯爆炸案的真相,而瞒报只是流程上面的问题,现在我们确定了这一点,对于爆炸案肯定是有帮助的,大家不要被某些情绪所困扰,还是要客观地对待案件本身,减少外部因素的干扰。”
李一亭也赞同这个观点,他补充说道:“其实我也早就想说,我们北亭受托来此,瞒报只是诱因,核心目标还是爆炸案,毕竟它造成了六死一伤的局面。而且,光瞒报这个事,我们现在都知道薛魁涉及了这个问题,但就算处罚他,也就是和矿长梅远征那样,给他来个例行警告而已,但如果查不出爆炸案的内幕,这些都没有太大的意义。现在,矿工王麻子和证人曹保都死了,据荆南的尸检报告来看,他们体内都有不同剂量致幻剂乙醚的存在,可以大致肯定他们的死是有联系的,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应该围绕他们二人的死亡来展开。”
沈明月依然开心不起来,她问李一亭:“李大哥,那么瞒报的事情就算了吗?罚点钱有什么用,就给矿长一个人处理了,难道是他一个人安排上报的名单的吗?”
李一亭微笑着摆了摆手:“明月,你不要再在这个上面纠结了,我们都清楚,这个名单是薛魁报的。至于梅远征是否了解,这个还不确定,另外死亡名单也不可能仅仅过了薛魁的手,底下自然有人接触到。但我还是那句话,关键点是爆炸案,我们如果都把心思放在瞒报这个已经证实的事情上面,那还没有调查出来的案情怎么办?”
刘紫辰在这段时间和严宝萍近距离接触之后,对于她的遭遇非常同情:“明月,一亭,你们别争了,其实这两件事是分不开的。你们想啊,严宝萍的丈夫是死在了爆炸案里面,然后被瞒报了,接着儿子曹保又离奇地死在酒店里面,这三个案件都和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是不是该重点来调查他们家的情况呢?我觉得,只要在其中一点上面找到突破口,那么其他两件案子可能都会被牵扯出来的。至于瞒报没有处理薛魁,我觉得或许是个好事,如果他真的和其他案件有关,也不至于那么快狗急跳墙。”
刘紫辰的分析非常在理,调查爆炸案和谋杀案,再去回溯瞒报事件,也许薛魁真的也牵扯在内,沈明月对此稍感释怀,也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两件凶杀案子当中。
旷梭将地质部门给的报告拿了出来:“通过对三号矿井的采样分析,那里的瓦斯数值一直都是正常的,另外安全系统、通风系统、避险系统和监测系统全部正常运转,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万永坤也证实道:“对,我们在矿井下面工作的时候也看见了,那里的安全防范措施确实挺到位的,而且每组都抓的很严格,在我们开始下井前,还组织了对我和师父还有其他新员工的安全生产培训。”
陈天宇略有疑惑,煤矿的措施到位反倒让他心生警兆:“这么说来,煤矿的一切都是好的,那怎么会突然爆炸?而且这并非第一次了,几乎年年都会来上一两次,难道那些瓦斯是突然冒出来的吗?”
沈明月此时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而且已经是在心里埋藏了许久,正好趁这个机会说出来:“会不会是煤矿为了得到抚恤金补贴,故意制造出了爆炸事故,然后扣下大部分钱,再把剩余的一点钱给矿工,这样矿上就可以空手套白狼了。”
刘紫辰表示赞同:“嗯,不排除这可能,明月说的其实我也想到了。倘若其中存在不小的差额,那么这笔款项不容小觑,大家也知道,现在人员伤亡动辄赔偿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不知道煤矿行业是否比较特殊?”
就在沈明月提出质疑的时候,旷梭正好接到了民政局那边传来的消息,他将这一消息随即分享给了在座的其他人:“刚才我在民政局的朋友,给我找到了煤矿善后的报告,这件事发生后,市里确实是给了每位死难者二十万的抚恤金。”
“只有二十万?……说实话,确实少了点。”李一亭有些质疑这个信息。
“确实只有这么多,因为不需要再从上层拨款,市县一级的单独给付的金额,的确是二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旷梭如实说道。
“这就怪了,市里拨的钱,矿里全部都发给了矿工家属,并没有被雁过拔毛,他们从中并不能得到任何的好处。而且还要另外掏一笔抚恤金给被瞒报的曹洪伟,那煤矿不是自己倒贴吗?”李一亭很是疑惑,所谓制造爆炸骗取抚恤金的猜测似乎根本说不通。
旷梭拿着报告,认为的确如此:“根据我们现有的线索,这次爆炸案每户人家的确是拿了二十万,而且曹洪伟和陶三胜家里还由于被要求封口多给了钱。煤矿上报了死亡五人,民政部门下发了一百万抚恤金,而矿上实际是给了六个人发了钱,还多给了医药费和封口费,一共是一百三十多万,也就是说,矿上还亏损了三十多万,这足以说明,就算是有人故意制造爆炸,也不可能是为了骗取抚恤金。”
万永坤接着他发言道:“没错,我们也私下接触过高可华,他无意当中透露的下拨的赔偿数字,也是一百三十万。”
既然是这样,最初大家怀疑的煤矿故意制造爆炸从而拿钱的推论就站不住脚了,其他人也想不出来煤矿会采取如此做法的真实缘由。看起来,矿区方面的确没有道理去制造这么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出事后,总得面临停产、赔偿、检查甚至被调查的风险,这当中也会有不小的经济方面的损失,这些都不像是一个小煤矿能够承受得了的。
陈天宇总结道:“看样子,爆炸案还是要从专业的技术角度入手调查,虽然我们现在找不到人为制造的理由和证据,但还是得抱着怀疑的态度去开展工作,只有不能彻底排除人为的可能或者没有找到爆炸发生的真正原因,我们都不能放弃任何疑点。”
李一亭点了点头:“那爆炸的事情先放一放,下面我想说说谋杀案的情况,当地警方已经确认,在王麻子死亡的二号矿井里面,提取到了其他人的足迹。然而,因为当地的环境不理想,加上有不少人进出过死亡现场,提取的脚印并不完整,只能大概分析是个成年男性的脚印。
陈天宇点头,转身问许荆南:“荆南,你那边的鉴定结论也给大家传达一下吧。”
许荆南将尸检报告分发了下来,说道:“经过反复核实,王麻子和曹保的体内都存在乙醚,但这仅仅是致幻剂,能够让别人产生幻觉,并非致命的毒药,两人的直接死因也不是乙醚造成,只能说可能意外摄入或者有人蓄意对他们两个使用,让他们神情恍惚,从而好下手。王麻子的死因就是被那块石头砸破了头,根据我们的检验,石头的确是自动从矿坑里面脱落下来,但也有可能是事先掉下来后,再被凶手捡起来使用,所以这一点无法判定出王麻子是死于意外还是他杀。至于曹保,他也的确是死于酒后的心肌梗塞,另外我们也发现了他的皮肤,的确有酒后过敏症状。”
陈天宇站了起来:“不管怎样,这件事还没有水落石出,永坤,让胖盛从陶家撤出,那里有明月就够了。你们两个负责对薛魁进行严密监视,这个人已经露出了些马脚,但既然当地没有动他,就先别打草惊蛇,以隐蔽监控为主,同时调查他的过往经历。:紫辰和九道保持在外围走访和协助,还有通知小果园,一定要看紧王麻子的老婆,我担心她也不太安全。”
他忽然转头望向李一亭:“为了不遗漏线索,一亭,要不你试着私下对矿长梅远征等人的情况进行了解,包括他近年来的表现和作为,以及外界的评价,还有高可华、邹齐,矿区的负责人最好都要调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