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李天佑和傲雪小甜蜜结束,重新换了衣服离开这处湖泊时,季舒玄一行已宿在郴州行馆。
行馆是当天下午才买的,一行人从傲雪到李天佑再到季舒玄皆是灾难体质,走到哪儿就把杀戮带到哪儿,实在不适合住客栈,更不适合住百姓家,索性直接买了两处现成的院落,作为佑帝临时在郴州的行馆。
傲雪和李天佑两口子,自然住一间房。
倒是季舒玄和戚昊厉的住法,负责吃住行的侍卫兼管家纠结了很久:这一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戚大堡主对季大人有意思,明里暗里献着殷勤,至于那两人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却是不好揣度。
当日季大人被掳掠再从山洞里救出来,那可是戚大堡主“亲密”的把季大人抱出来的啊!
戚大堡主平日里都是骑马出行,这些日子却一直和季大人在马车里,虽说是他死皮赖脸挤进马车,可毕竟人进去了,而且,人在马车里,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他们家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就经常在马车里做不道德的事么!
最最重要的是,黑雾林子那段啊!就季大人对阵法的精通程度,那可一点也不比皇上逊色,照理说,他们两应该一早就出来了!可事实上,他们在林子里待了好久,好久,久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完了!
一个房间,戚大堡主肯定开心,可季大人,就不好说了!
两个房间,谁知道那两个人怎么想的啊,说不定人家就想住一起呢!
就在管家侍卫各种犹豫间,某影卫实在看不过去了,轻飘飘一句:“两个挨一起的房间,他们爱怎么睡怎么睡!”
当然,对于这样的安排,戚昊厉和季舒玄皆没有任何异议。
这只是路途中很平常的一个晚上,照理说,一觉睡下去再睁开眼睛就第二天早上了,大家该干嘛干嘛,然而,便也就是这天晚上,发生了季舒玄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变故——
打雷了。
打雷的时间其实很早,早到暮色刚开始沉沉的时候,那时,傲雪和李天佑都还没回来。
西边的天空甚至还能看见正在落山的太阳,而远处的东边,却已经开始有隐约的雷鸣。
季舒玄一袭白衣迎风站在庭中,抬头,看着沉沉暗下的天色:今儿个晚上,八层是睡不了了,这么多年,每每打雷下雨,他便是睁着眼睛到天明,倒也无所谓。2
戚昊厉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屋檐下,静静的看着院中的男子,两侧是朱墙,宽广的衣袂在风的吹拂下,灵动的如同下一刻便要飘飘入仙,这种感觉让他极舍不得眨眼,生怕一个眨眼,人便不见了。
他贪恋着这般美景,看了又看,想深深印入自己脑海,又恨不得冲到庭院之中,紧紧将那人揉进怀里。
终,他只是静默的看着,不愿惊扰了这幅绝美的画卷。
吃晚饭的时候,李天佑和傲雪还没回来,从前四个人或者更多人一桌便变成了两个人一桌。
从前,一桌人多,大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也不觉得什么,如今陡然变成两个人一桌,旁边还有下人伺候着,气氛就变得有些怪异了!
戚昊厉不说话,季舒玄当然更不可能主动说话,两个人只闷闷的吃着饭。
“轰轰……”一个雷声响起,似乎比起先前,这雷声更近了几分。
戚昊厉抬头,目光穿窗户,看着愈加低沉的天色,有些忧心忡忡的:“打雷了。”
他一直没有忘记,上一次在村长家住的那一夜,也是雷雨夜,季舒玄便是在一个惊雷后开始做噩梦的,他虽然不知道那个惊雷和季舒玄做噩梦有什么联系,却直觉的担心起季舒玄来。
然,戚昊厉的这种担心,季舒玄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他亦朝着外面看过一眼,接口道:“是,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能不能赶回来。”
戚昊厉并没有接下去,只再次深深看过季舒玄一眼,结束了这顿晚餐。
*
李天佑和傲雪是在入夜时分回来的,天上已下起了豆大的雨,两个人在外面吃了晚饭,这会儿回到行馆便直接回了房间。
这是傲雪第一次清清楚楚告诉李天佑,她爱她,而且反反复复被追问了很多次,她也老老实实回答了很多次。
李天佑兴致超好,进了房间后,直接将两龙猫一扔,再次将傲雪按到床上,继续做“言语不足以表达”的事。
雷声渐大,雨也越下越大,窗外交织的雷雨的声音如一场交响乐,已是立秋多时,随着一场场雨水的洗涤,天气愈渐凉爽。
这种温度下,最适合做床上运动,李天佑做得嘿咻嘿咻,好不爽快!
季舒玄的房间离李天佑和傲雪的房间尚有一段距离,又隔着这样大的雷雨声,自是听不见。
他在房里看了会儿书,索性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远处,蓝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一道道密集的划破长空,一道尚未消失,另外一道已从不同的地方劈下,如巨大蛛网,亦如星罗棋盘。
来自九霄之巅的声音如天帝的咆哮,一声声炸响在耳边。
他季舒玄不是个惯于逃避的人,关于雷雨夜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他不是没试图追溯,查找原因过,然,那个巨大的秘密就仿佛一个被锁的禁忌,每每自己使劲去找真相,就会被更大的反弹。往往一觉醒来后,陷入更深的痛苦与绝望。
李天佑刚登基不久,初定的天下,还有太多事情,也许,等这一趟皇陵之行过后,他能专门就自己这事抽时间研究。
不是还有小怪神医吗,反正李天佑也在找他,自己到时候亲自跑一趟也行,或者等他到西凉也行,他既然连不同时空的记忆都能抽离交织在一起,一个区区梦境,应该问题不大!
“不睡吗?”戚昊厉的声音忽的响起。
侧目,便看见那人端着个棋盘走了过来,依然是黑衣黑袍,看样子,竟是一直没睡,而且,似乎还打算找自己对弈。
“睡不着。”季舒玄淡淡的说。关于自己的某些隐秘,他不知道上个雷雨之夜被戚昊厉窥视了多少,但关于那事儿,他不打算与任何人分享。
“正好,我也睡不着,一起下一局?”戚昊厉说着,也不等季舒玄答应,竟径直推门而入。
看着戚昊厉进他的房间如进自己房间般自如,季舒玄有些无语,他看着径直走到房中小几前落座的戚昊厉,有片刻的失神,然后走了过去。
“听说你棋艺不错。”戚昊厉说着,将白子递给季舒玄。
昏甜儿从和。“你倒还真不懂谦让。”季舒玄失笑。
“跟高手谦让什么?”戚昊厉抬眸看过季舒玄一眼,修长的手指将一黑子按在棋盘上。
季舒玄再笑,随手拿了白子,放在黑子旁边。
窗外电闪雷鸣。
厨房的灯跟着亮了起来,下人们顶着睡眼惺忪,洗手,开始做宵夜。
唉,这主子也真是的,半夜三更的,哪儿来的这么大雅兴下棋。这主子半夜下棋,这做下人的,自然就要跑前跑后,烧水泡茶,各式糕点伺候着。
一定是戚大堡主还没得手,否则,这种雷雨天,不就适合xx再oo吗,听不远处另一个房间,那声音已此起彼伏好几个回合了!
可怜的戚堡主……
下人们如是猜度着,送茶的时候,看戚昊厉的眼神也有着微微的同情。
事实上,这个夜里,戚昊厉和季舒玄还真没怎么要他们伺候,只把茶水和糕点端过去后,戚昊厉就挥手叫人退下了。
棋盘上,黑子一路势如破竹,很快连成一条玄龙,隐有苍龙在天之势,白子怀柔,却总在出其不意的地方截断苍龙去处。
整个棋盘,刹一看黑子得势,势无可挡,但再仔细看来,很快又能发现,黑子虽凶,却在白子的压抑下,如困兽般锁在牢笼。
季舒玄微微笑着,双手捧了茶杯,茶水的热度透过杯子传到手心,整个秋夜雨萧瑟中,有着淡淡的暖意。
目光从戚昊厉脸上缓缓转到窗外,雨瓢泼而下,闪电在远处肆虐,他一直在想,今夜,戚昊厉这一举动,究竟是真的失眠找人下棋,还是,单纯的为了陪他?
忽的,所有的闪电停歇,天幕陡然黑了起来,就在雷声终止的那一刹那,女子尖啸的声音伴着男人的低吼清晰的传入耳帘。
不用猜,定是他家“做做做”做不停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了,先前还有雷声掩饰,这忽来的静寂,让两人的声音分外清晰。
忍不住揉眉。
然后,他便听见对面的轻笑,转头便看见戚昊厉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对着自己笑,嘴角微抿,有说不出的暧昧的。
忽然就想起白日里在黑雾林子里发生的事情,而那样柔软的双唇就在眼前,近到自己伸手就能触碰到。
便就在他微愣间,对面那人忽然起身,隔着小几,对着他毫无预兆的就亲了下去。19tj5。
温润而柔软的触觉,与白日里一样,却多了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