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月港如月牙的一圈的陆地上,忽然升起许多黑色狼烟。
大量红绿色战袍的明军出现,衣袍上还挂着草木等伪装。
他们刚才就埋伏着!
更可怕的是,这些明军掀掉大量伪装的竹子树枝,漏出了一门门黑色大炮。
大炮炮口早就预先瞄准好船只位置,就等一声令下就能开炮。
“冬冬”的战鼓声由沉闷缓慢,渐渐加速响亮,忽然隆隆战鼓声密集响起。
在鼓声密集到不间断时,望远镜里一门门黑色大炮炮口喷出白眼,视野中的港湾一片白茫。
“轰轰轰轰!”
几个呼吸之后,如同夏日雷鸣的密集炮声传入耳中,连架船用炮几十年的尼德兰人,都没听到过这么密集的炮声。
“那些倭人完蛋了……”
“我粗略一看,至少100门子母炮,还有200门各种明国火器。”
他们只看得出大概,当然想不到整个福建三成火器,早调到月港准备好了。
子母炮一百多门,虎蹲炮、碗口炮、神机箭、飞火神鸦、大将军炮加起来500门,一起开火当然撼天动地。
隆隆炮响数倍于刚才倭军的“欸!欸!噢!”欢呼声,炸得倭兵血肉横飞。
幕府倭军装备不错,2万人就有4000杆铁炮,一些倭兵立刻开枪还击。
但倭国口中的铁炮,就是大明所说的鸟铳。打鸟的火铳,也敢与隆隆炮群争辉?
哪怕火炮都是黑火药,一炮下去就手榴弹威力,那也数百倍于同样用黑火药的鸟铳。
倭兵反击虽然很有勇气,效果却可以忽略不计。
安宅船上面也装有火炮,这些倭炮大多是木头炮,威力也就跟明军最弱的碗口炮差不多。
仓促之间连瞄准都不知道喵哪里,又有无数硝烟遮蔽视线,仓促间开炮根本没炸到人。
反而是安宅船只要中了几炮,就难以维持平衡。
倭国最主要的安宅船,其实就是楼船的略微升级版本。本质上是南北朝到隋唐早期的水平,相比于三国东吴,也就强在水密舱与航海性能上。
这种1000多年前的水平,不要说跟西洋或者大明比,朝鲜造船技术都凌驾它之上。
结构强度非常有限,只要跟福船、广船、龟船一撞,就会散架碎裂。
所以挨了一炮,安宅船就碎裂大量结构,中了两炮船就开始倾斜失去平衡。
失去平衡就无力还击了,再中第三炮,整个船就要碎要沉。
倭兵再怎么二、再怎么莽,也知道绝对打不过“赶紧找舢板划船逃命。”
舢板不够这么多人坐,干脆就丢盔弃甲跳海游泳。
好在倭人多沿海,这次渡海的大多会水,先游出月港伏击范围再说。
于是海港内就跟下饺子一样,到处都是倭人在那游,人多到密密麻麻,船都不好通行。
有舢板划船逃命的人,挥舞船桨武器,像打地鼠一样,勐揍扒船、挡路人的脑袋。
倭国人狠起来非常可怕,杀自己人毫不留情,有的甚至拿出武士刀,往船边狂削狂砍,不一会一艘艘舢板边都是倭人的手指头。
这场面可怕极了,却极其显露倭国武士残忍杀戮的野性,狂暴变为野兽,嗷嗷吼叫地大开杀戒。
不一会月港里面海面都染红了,倭国一艘艘沾满自己人鲜血的舢板冲了出来。
普特曼斯、范德维尔率领17艘战舰,本来一分为二,打算一半入月港,用红夷大炮级别的舰炮压制明军各式小炮。
他们很有信心,因为那些明军密集炮群,除了几十门较重型的上千斤大子母炮,其他都炸不动盖伦战舰。
只要战舰的重炮一响,保准让明军吃瘪,可是尼德兰的8艘战舰刚要入月港,就被迎面而来的鲜血海面和狂兽倭人给震惊到了。
海面已经染红,到处是漂浮的衣物与断臂残肢。
血色舢板后面,还跟着数千正在往外游的倭兵。
尼德兰的巨大盖伦战舰,根本没空间进去。
范德梅尔一发狠,当海盗这么多年杀过数千人,干脆要扬帆撞死这些倭人,入港跟明军炮战。
八艘战舰,200门舰炮全是重炮,绝对能扭转战局。
但是在外面的普特曼斯,用旗语让他退下,这仗不用打了。
倭兵都在自己人杀自己人,登陆占领月港计划破产,何必徒劳损耗船只、消耗炮弹呢?
尼德兰人最后在月港外放了一轮炮示威,就调转风帆撤退了。
守在月港内的福建巡抚南居益松了口气,按照王宏宇的建议,尼德兰人进来,大伙就要先撤退诱敌登陆伏击了。
现在没到这步也好,省得又有清流言官唾沫横飞,说什么不敢坚守、望风而逃。
这场月港保卫战,以最好的局面打赢了。
倭军损失惨重,损失安宅船近白艘,入港登陆1万兵丁只有1000多人还有装备,剩下游泳逃出来的3000人失去战力。
超过5000倭兵死于港内,被他们自己人砍死、杀死、敲死、撞死和拥挤淹死的,比明军炮击还要多不少。
即使倭国第一大臣酒井忠世在这,也完全无力回天,没法让士气跌入谷底的倭军再提起战意。
攻击月港惨败,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倭国比较倾向的,那就是撤退到宝岛北边、琉球群岛休整,跟那边兵马合师一处,修整以后再做安排。
第二个是尼德兰人强烈建议的。那就是出其不意,从月港南下,突袭繁华程度渐渐超过月港的厦门。
倭国人听了直摇头,即使是酒井忠世都觉得没士气打下去了。
普特曼斯和范德梅尔却嘲笑他们软弱、无能又愚蠢。
既然月港有这么多炮,又疏散了上千商船,那么厦门必然没有这么多火炮,还有可能碰见撤到那里的商船。
这是个好机会,可以挽回场面,让明军疲于奔命的战机。
酒井忠世说道:“方才一战,你们尼德兰不出力,明明知道我倭国擅于肉搏火枪,不善于大炮和海战,却不提供支援,也不跟明军炮战,现在又让我们疲惫之师再消耗,这是什么居心!”
倭人也纷纷怒视尼德兰人,却被反瞪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