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八点半
南山公园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乌云黑压压地笼罩大地。
少年撑着一柄黑伞漫步雨中,微长的头发抓成三七分,黑色半框眼镜增添了两分书卷气息,可他本人的性子却与斯文毫不沾边。
这条路贺州走过无数遍,路的尽头有一处供游客休息的凉亭。
以前每周周末贺州都会跟沈钰来这里讨论学习,打打游戏,聊谁谁谁的八卦。
曾经的他们关系很要好,如今……跟陌生人没两样。
贺州心里堵得慌,步伐也随之变慢。
走着走着,视线里出现熟悉的凉亭,亭中人的身影一如昨日。
贺州快步走过去:“不好意思,久等了。”
沈钰回神,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没事,还没到时间。”
贺州把伞搁在地上,坐到沈钰旁边,两人相隔一米。
贺州一口气把准备了一晚上的话全说出来:
“照片是我拍的,我只是想给朋友看看,没想到他会拿照片造谣,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发给十二中的校园墙了,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沈钰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除了何玥,还有谁?”
何玥,就是照片里被沈钰踩在脚下的女生。
她也是贺州的前女友之一,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贺州:“魏超。”
沈钰起身,撑开雨伞:“我知道了,谢谢。”
贺州站起来:“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何玥,她跟我的关系你也知道,我不能坐视不管。”
贺州和何玥爷爷那辈是过命的战友,两家人感情深厚,常有往来。
沈钰哂笑道:“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贺州挺直的背脊弯下去:“钰钰,我求你了。”
“好,我放过她。”
“谢……”
沈钰声音没太大起伏,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讥讽:“我不仅要放过她,我还要——”
“撕烂她的嘴。”
“贺州,去年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我放过她。今年,我不想再放过她了。”
“我不管她是你的青梅竹马,还是你的前女友。惹了我,都得付出代价。”
沈钰不再理会身后人苍白无力的解释,迈步走进雨中,淡漠的嗓音混着雨声落进贺州的耳朵里:
“贺州,你一点没变。”
沈钰打车去何玥家。
何玥的父母在外地上班,长辈都在乡下生活,何玥为了上学方便就一个人住在城里,偶尔周末才会回老家。
这些,都是贺州告诉她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不是备注了不敲门放门口吗?”
何玥披上羊毛开衫,嘟囔着,打开门准备拿外卖。
“谢——”
何玥刚开口,只见眼前划过一片黑影,伴随啪地一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疼。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钰:“你,沈钰你疯了,你竟然敢打我?!”
沈钰并没有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重重关上门,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又快又狠。
沈钰一向说到做到,把何玥摁在地上一顿暴打,那张清丽的小脸被扇得又红又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到最后,听不到任何歇斯底里的叫骂,只剩下痛苦的呜咽声。
沈钰甩了甩疼得有些发麻的手,从何玥身上起来,头发被何玥扯着跟鸡窝一样乱,她扯下发绳,重新扎好头发。
泪水滑过何玥已经破皮的脸颊,她疲软地躺在地上,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嘴里还在放狠话:
“沈钰,我要报警把你抓起来,你就等着坐一辈子的牢!”
沈钰蹲下来,两只手捂住何玥的嘴,运动鞋踩上何玥的指尖,在细微的惨叫声中碾下去。
没使什么力,只是为了达到一个恐吓威胁的作用。
沈钰移开脚,站起来:“何玥,别再挑战我的底线,我发起疯来没人拦得住。再有下次,贺州也保不住你。”
何玥表情有些扭曲:“你等着,贺州绝对不会放过你,他还是会站在我这边。”
“你以为他还喜欢你吗?别做梦了,他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人。”
沈钰瞧着何玥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笑她,也笑自己。
敷衍地回一句:
“嗯嗯。”
沈钰开门出去,听到塑料袋的响动,低头一看,是两份外卖。
一份新疆炒米粉和一杯奶砖薄荷拿铁。
沈钰拿起鸡公煲:“下次别点咖啡,我不爱喝。”
何玥气得几乎破音:“沈钰!”
沈钰十分贴心地把门关上,拿着外卖走进电梯。
一出小区就看到贺州。
沈钰心情还算不错,提醒他:“门口还有杯咖啡。”
贺州满脸担忧:“钰钰,你……有没有受伤?”
沈钰摊开抽大嘴巴子抽红的右手:“叫何玥多抹点面霜,脸太糙了,手疼。”
贺州欲言又止,他深知沈钰是个什么脾气,言出必行,只怕何玥真的被“撕烂”嘴。
沈钰敛去笑意,直视他的眼睛:“魏超在哪儿?”
贺州:“钰钰,你别冲动,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沈钰打断他: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那什么才能解决问题,靠你的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吗?”
“贺州,你什么时候改掉你那优柔寡断的性子再来批判我的行为。”
“等你慢悠悠解决完,我怕是早已经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火没烧到你身上你当然不急,因为你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你从来都没在乎过我。”
“你还是继续当你的花花公子吧,我和何玥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你也插不了手。你不可能为了我不顾何玥的死活,也不可能为了何玥跟我作对。”
沈钰又问一次:“魏超在哪儿,你不说我自己去查。”
贺州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底那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仓促地低下头:
“他在xx网吧。”
沈钰转身离去,背影坚决。
贺州伸出手,似乎要挽留,停在半空又颓然地缓慢放下。
好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