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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沉默过后,李在珉轻声咳嗽,对着后视镜道,“上次送泡菜来的盒子,我洗干净放到了碗柜里面。”

“哦。”杰西卡移开对上的目光,随口应声。

于是,车里陷入下一轮的沉默中。

李在珉微微无奈的咧下嘴,不一会,又瞥见杰西卡顺着后视镜打量过来,像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更像是要从他脸上要找出什么。

开车离开少女时代公寓所在的小区后,车里就弥散着奇怪的氛围。虽然他自觉已经非常努力,但什么话题都聊不起来,经常问出一句话,杰西卡就这样心不在焉的应付。

回程仿佛变得漫长,车子终于开到家门口停下。李在珉转脸瞥去一眼,后视镜里的杰西卡怔怔愣神着,细长秀眉好看地蹙拢,表情充满着犹豫。

仔细想想,上午从全州回到家,西卡一切还算正常,后来主动替自己去拿手机,还兴致很高的样子……

拿手机?

李在珉心中突地跳了下。

记起了,西卡从车上取外套回来,就恍惚不安似的,后面去酒店,特别是遇到朴申静后回到包厢,这情绪就愈加明显。

吃饭时,西卡一直在走神,中间泰妍几人找她说话,都半天还搞不清状况。等从酒店回来,大家到天台上聊天,她心神不宁在旁边只呆坐一小会,就疲累的要去客房休息。还有之前去公寓的车上,她更是反常的对小秀晶她们发了火,这些绝不是她正常的状态!

“西卡,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李在珉转过身,面冲斜对坐着仍兀自走神的杰西卡,迟疑着轻声问道。

在酒店里,西卡见到朴申静时,说有事要单独谈,难道是因为这个?!李在珉担心的问询。可心里,又隐约觉得是不是被发现了什么。

“没有。”杰西卡目光聚焦,视线投到李在珉的脸上,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冰冷声线也没有一丝波动。

“没有就好。如果遇到事情,一定告诉我们,不要一个人瞒着想要自己来解决!”李在珉松口气的点头,关切的望了望杰西卡。

听到这话,杰西卡抿起单薄红唇,瞳孔微缩的眯起眼睛。如果是记忆完全恢复的李在珉,或是小秀晶在场,就会觉察这是她愤怒的表现。

“你在车里等我,我回去给你拿包,在你休息的那间客房是吧?马上就回来……”打开车门。李在珉刚要弯腰出去,就觉得身后衣摆被勾住。

转过头,只见白皙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外套下摆。

凭着回忆起的“现实记忆”,杰西卡性格很成熟才对,极少表露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如眼下这个拉衣角的小动作,只有调皮的允儿、小秀晶才会做。

李在珉轻笑,刚要开口调侃,见垂着脑袋的杰西卡缓缓抬起脸,原本清冷的眼眸,此时布满了蒙蒙水色。他惊诧的顿住,望着眼圈微红的杰西卡。有些手足无措,他最怕的就是女生的眼泪,“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杰西卡紧紧拉住衣摆,仿佛松开就会瞬间失去般,她竭尽了全力,声音却只能很细弱的喊出。“一直对我们说,不要隐瞒不好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却要骗我们?”

“什么骗你们?我什么时候……”杰西卡清冷的目光犹如片片碎裂的寒冰,李在珉错开视线,当杰西卡把另一手握紧的手摊开。看到手里的东西时,嘴里的话顿时无以为继。他拿外套上楼,有留意摸过口袋,发觉了里面的空药板是不见了,当时以为是昨天吃完,后面不知再那里就给顺手扔掉了。

“我在网上查了,这是强力镇疼药。不是疼到一定程度,医生是不会开这种太大副作用的特效药……”杰西卡摊开的手慢慢屈起,手指关节有些泛白,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下午在客房休息,她特地打电话问了崔海钟,虽然对方没透露什么,但吱唔而微慌张的语气,让她认定在全州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而且是关于李在珉病情。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相信如果告诉朴申静,就能查的出,可那样的话,可能泰妍她们都会知道,她不知道该不该去说。

李在珉脸上的微笑僵住,他伸手过去收起杰西卡掌心的空药板。

购物中心五楼的那家全州拌饭、珉妍广场角落的那张休息椅,还有到夜晚就犹如时空穿越的那条相遇的步行街……

两天里,在全州,李在珉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东西,也找回许多的回忆,而后的两天,却是在医院里度过。

他知道,当时若让朴申静去全州医院,凭朴申静和泰妍她们的关系,一定会闹得众人皆知,下面所有人都会阻止他继续找回记忆。

如果头疼不时很厉害,根本不需要吃止痛药,而且这种镇疼药针对的不是一般疼痛,而且带来的副作用,很可能就是中午在酒店走道出现的情况。杰西卡想着,细长指尖紧紧攥进了手心。

“去全州之前,我到医院做了复查。”李在珉望向杰西卡,轻握拉开她用力攥握而泛白的小手,这样手掌很容易被指甲伤到。他迎上杰西卡视线,轻声说,“复查结果,医生说瘀血块没有恶化,是好消息,对吧?!但是,同样的也没有化解迹象,说这是稳定下来的前兆。”

杰西卡闪动着水盈眼睛,定定的回望李在珉,无力把手抽回。

“知道稳定下来,代表什么吗?”李在珉仿佛在做着自问自答,轻捏着杰西卡的手掌心,像是汲取力量的道,“瘀血块的状况完全稳定,对以后生活都几乎没什么影响,再想等它化散,乐观一些,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如果保守一点,将会更久……”

杰西卡从那惶然的眼神中,能看出似乎看到了需要吃那种药的场景。

“请不要告诉她们,好吗!我……会没事的!”

这是李在珉第一次用恳求的语气自己对话,杰西卡摇着脑袋,不明白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白皙的脸上一直是清冷而坚强,此时却异常柔弱,仿佛轻触下就会碎裂。望着那清秀眉间漂浮着悲伤,一如之前的泰妍,李在珉低声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期待着‘我’真正回来,醒来的每一天,都像在给大家增添伤害,我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怎么能继续的逃避下去。而且,已经记起泰妍的我,怎么能再丢下她一个人……”

“我不会答应你。”李在珉越是如此,杰西卡越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甚至会比猜想的还要严重的多,她挣脱李在珉的手,慌乱的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西卡?”李在珉眼睛模糊了下,坐直身,困惑的看了看四周,“刚刚不是在咖啡厅吗?”

手机掉到车座下,杰西卡猛地抬起头。

“对了,机票订好了,是明天下午的班机,先不要告诉允儿,等明天到了新加坡再说。真头疼,小家伙肯定又要闹!”李在珉揉了揉太阳穴,自嘲似的笑了笑。

杰西卡手脚发凉,惶恐的呆望着李在珉,脑中一片空白。

“不用担心,见到她,我就回来。嗯,回来之前,会再给你和允儿电话。”李在珉牵强又笑了下,“那边好像联系到了智缘的家人……”

机票、新加坡、李智缘?

杰西卡想要伸出手把李在珉给紧紧拉住,但全身动都没办法动一下。她明白,此刻这就像酒店他陌生的向申静姐问路时一样。

这时,道路对面有辆商务车停下,李在珉循声望去,当看到商务车走下来的一个高挑身影,他露出如见鬼魅般的震惊表情。既而,他转身推开车门,踉跄的跑下车。

“oppa~”脑袋里混乱着的杰西卡,看到李在珉突然跳下车,她急忙开车门追出去。

“智缘!”

李在珉手压着车门,撑着微晃的身体,难以置信的看向对面,当再次确认那个高挑的身影确实是“失踪”很久的人后,他大声的喊了出来。

喊声飘荡向道路上空,刚走下商务车的李智缘僵直的转身,脸上的情绪纷杂混乱。

李在珉绕过车头,踉跄的向道路对面跑去。

骤然,道路两边同时传出刺耳恐慌的尖叫,李在珉冲到路中间急忙收住身形。但见一辆白色面包车贴着他身前惊险的呼啸擦过。而后,远处的面包车的车窗打开,夹着骂骂咧咧的喊声消失在路拐角。

杰西卡瘫软坐在路面上,虚脱的靠在车身上,看着李在珉不顾一切的要冲过马路,又看见一辆面包车不知何时的悄然急速驶到近前,虽然最终李在珉安全的站在马路中央,可她此时后怕的浑身簌簌颤栗。

马路对面,李智缘急喘着按住胸口,脸如同血色般煞白。泪水瞬时大颗大颗的滴落,她泪眼模糊的望向停在路中央的身影,孤零零蹲在路旁,如同一只被丢弃很久很久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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