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袭爵之后,立刻就要求分家,要将贾政一家子全都赶出荣国府,他自己住荣禧堂。
贾政夫妇和大宝脸对搬出荣国,自然百般不情愿,可以前贾母在时还能用‘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做挡箭牌,但如今贾母已经‘不在’了,他们只能按照规矩搬离荣国府。
但这中间还有一桩事情,就是贾母留下的私房。
分家这天,贾琏把荣国府所有能称得上主子的,全都聚集在一起,商量这件事,还把贾家现任族长,宁国府的贾蓉请过来给分家做个见证。
按照贾母身边大丫头金鸳鸯的说法,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都是给大脸宝的。
这一点贾琏也是同意的,毕竟整个荣国府的人,从主子到奴才,不止一次听贾母这样说过。
如此贾母死后刚从佛堂放出来的王夫人,就立刻找人清理贾母遗物,打算全部带走。
贾琏也不阻拦,只让人在一旁看着,将清点财物的进度随时报告给他,等清理完了,他才出现,问道:
“老祖宗留下多少家底?”
账房虽然是王夫人请来的,可也知道现在荣国府谁做主,不敢隐瞒:
“所有财物加起来,不算零头的话,折银十五万两!”
王夫人怕事情有变,便要让二房的下人将财物抬走。
这时候贾琏才呵呵一笑:“二婶儿,真不好意思,这些财物你不能拿走!”
贾琏以前叫王夫人太太,是看在贾母面子上,否则一个荣国次子的老婆,丈夫没有爵位,自身也没有诰命,凭什么让人叫太太?
所以他现在干脆就叫二婶了。
听贾琏说这些财物不给王夫人了,所有人都脸色一变,邢夫人是幸灾乐祸,其他人包括贾家几个姐妹,都认为贾琏有些吃相难看了。
王夫人本来就对贾琏分家之事耿耿于怀,此时一听贾琏连称呼都变了,顿时脸色阴沉,又听他打贾母银子的主意,往日装模作样礼佛那点涵养瞬间消失不见,面目狰狞的道:
“那是老太太留给宝玉的东西,你凭什么不让我们拿走!”
贾政也在一旁假模假样的道:“琏儿,叔父可待你不薄,你不要太过分了......”
贾琏根本就懒得听,打断道:
“二叔可是忘了,公中有五十万两银子,被婶子借给王家了,这钱总得还回来吧,这十五万两就算还债了,二叔和婶子还差我三十五万两银子!”
他这么一说,其他呢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呢,贾政也是无言以对。
王夫人却是叫道:“那五十万两既是公中银子,那分家自然也有我们一份!”
贾琏点头道:“婶子言之有理,当初祖父留下的遗产,理当有二叔一份!”
他拍了拍手,便有几个账房先生进来开始算账,等算完帐,为首的先生跟贾琏汇报道:“那五十万两银子之中,只有五万两应是二老爷的!”
王夫人尖叫道:“你胡说,那五十万两银子,凭什么我们只分五万两?”
那先生却道:“公中财物大多是爵产,这一部分要跟着爵位走,政老爷只能分得老国公留下的私房,这部分只有九万余两,是要两房平分的,我说政老爷能分五万,这还是往多了说的!”
王夫人脸色有些发白,贾琏却笑道:“二婶不要急,这五万两你也拿不走,咱们还有一笔账要算清楚呢!”
他让账房取来另一个账簿,拿在手里,然后朝在场的贾家人说道:“二婶这些年私自卖了咱们贾家几个农庄和不少的祭田,这些可都是爵产的里面的产业,这笔账咱们也要算一算才行!”
这件事贾琏根本不清楚,还是华十二让他提前查账,才发现这王家女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连族产、爵产都敢偷着卖。
贾政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老婆,问道:“琏儿说的可是真的?”
王夫人此时如同五雷轰顶,直接瘫软在地。
贾琏却不理她,让账房先生算了帐,结果二房别说五万两银子了,一文钱都拿不走。
非但如此,除了之前说的三十五两银子之外,二房因卖公中产业,欠荣国府的钱又涨了十万两,拢共四十五万两银子。
贾琏当即请现任族长贾蓉做主,要清点二房家当,贾政脸色难看没有说话,
二房的闺女贾探春,欠身道:“琏二哥,两房毕竟是一家人,刚分家就闹得如此难堪,恐叫人笑话了去,不如大度一点,两房脸面上都好看一些。”
贾琏却道:“探春妹子,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难堪的事情可是二婶先做下的,怎么就非得叫大房吃亏,才不叫难堪了?”
见贾探春还想说话,贾琏摆了摆手:
“有些事你们不清楚,今儿个我就说说,咱们公中早就入不敷出了,还是你们凤嫂子出去放印子钱贴补公中,才能维系府中用度,这可都拜二婶所赐啊,你们二嫂子现在什么下场你们也看见了,你叫我怎么大度?”
王熙凤现在被关在小院里,就和圈禁差不多,贾家诸女都听说了是因为放印子钱闹出了事情,可第一次知道,竟然是为了大家伙的吃穿用度。
贾探春脸色一白,羞愧的说不出话来,她也享受了府中福利,每月拿着月钱,现在知道了真相,又怎么好意思再劝人家大度呢。
贾琏直接让账房清点二房家当,王夫人刚才不吭声,装鸵鸟,现在见有人清点她的财物直接就发起疯来。
可贾蓉现在和贾琏是一伙的,一个鼻孔出气,当即拿出族长威严,说王夫人卖的祭田乃是族产,要是还胡闹,就开除族籍,送官法办。
这么一说,王夫人便不敢再闹。
二房家当在账房先生的清点下,最终确定连银子、财货、庄子、田地,拢共是二十万两银子左右。
谁都没想到二房这么有钱。
贾琏这个恨啊,王夫人的嫁妆不过两三万两,二房又没什么营生,哪里攒下的二十万家底?
显然都是在二房掌家时贪污的呗,这可都是他的钱!
气归气,贾琏倒也没赶尽杀绝,还给二房留下了一万两银子,算是他这个侄子孝敬的,剩下的全都让人收入公库之中。
荣华富贵,转眼不在,据说王夫人跟着贾政离开荣国府的时候,都是哭着走的。
不哭不行啊,贾政和王夫人本来是想从荣国府出来之后买个宅子安顿,可临出府被贾琏一顿扒,就剩下一万两银子,这点钱在汴京只够买个小院的,这让他由奢入俭难怎能适应,更何况就这点银子,就算能适应住在小院,以后都喝西北风去啊?
好在一同离开的还有还本借住在荣国府上的薛姨妈。
薛姨妈和王夫人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原本住在姐姐家里,她也理直气壮,可现在王夫人都被赶出去了,她自然没有再住下去的道理。
薛家在京城也有宅邸,之前借住在荣国府,便让人将薛家那宅子重新修缮,现在修的差不多了,正好搬过去住。
贾政和王夫人干脆就投奔了薛姨妈,搬到了薛家去住。
王夫人还打算跟薛姨妈借二十万两银子,买个像样点的宅子。
可薛姨妈只说生意难做,手里也没余钱,其实这姐妹俩谁都明白,钱薛家肯定有,只是怕贾政两口子还不起而已。
贾琏这边,本来觉得已经追回一些银子,剩下的钱他就打算不要了,因为他惹不起王子腾,可华十二却不这么想。
出京之前,王子腾就总找华十二的茬,回京之后那这伙又没事儿找事儿,竟然在朝会的时候,公然在赵佶面前给华十二上眼药,告他一个疏于操练的罪名。
这方世界与现实中北宋虽有不同,但军规一样,禁军都要求五百钱军俸以上士卒每日操练,五百钱军俸以下的士卒则是五日一操。
华十二请假去扬州期间,自然不能带兵操练,王子腾就抓住这一点,给他上眼药。
高俅虽然站出来说明情况,可官家赵佶却认为这是华十二没有做好,最后给了一个不轻不重,罚奉半年的惩戒。
华十二还没有上朝资格,知道之后这个来气啊,王子腾这种行为纯属恶心人,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他膈应人。
对方都出招了,华十二也不是好欺负的,他立刻把贾琏叫来,让其去朝会上讨债。
贾琏本来没胆子跟王子腾这个手握兵权的京营节度使讨债,可奈何他是交了投名状的人,既然华十二发了话,他不敢不从。
在下一次大朝会的时候,他就借着袭爵之后,御前谢恩的机会,直接跪在大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请求官家赵佶给他荣国府做主,追讨王子腾欠银二十五万两。
本来王夫人是借了五十万两银子给王子腾,但贾琏已经从王夫人那里追回了二十五万两,所以对王子腾他只要二十五万两,剩下的银两,就成了王夫人和王子腾之间的债务。
贾琏不信王夫人会放弃这些银子,那就让王家兄妹撕逼去吧。
王子腾的家底都拿去跑官了,手头拮据,自然不可能轻易还钱,还想扯皮,贾琏却祭出了华十二给他出的大招,当即对官家赵佶表示,这钱要回来,他自己不取一文,全部用来归还荣国府当年借朝廷的欠款,归还国库。
满朝勋贵当年都曾跟朝廷借过银子,这都成了历史遗留问题了,朝廷想要根本要不回来,这次贾琏代表荣国府归还一部分,这就等于破冰了,起到了带头作用,赵佶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责令王子腾一月之内偿还欠款。
王子腾在贾琏说这笔钱要归还朝廷的时候,就知道坏了,果然赵佶让他还钱。
官家金口玉言,王子腾不敢有违,苦着脸应了下来,回家之后便开始变卖产业。
王夫人听说王子腾在变卖家产,连忙登门拜访,想让兄长多卖一些产业,把从她这里拿去的钱也给还了,她好拿去买宅子。
结果刚一提还钱的事情,就被王子腾一顿臭骂,直接给赶了出去,让王夫人欲哭无泪,回到薛家和薛姨妈到吐苦水,说兄长不仁。
薛姨妈嘴上应承,心里却冷笑,她这个姐姐没长脑子,把夫家几十万两银子往娘家折腾,又怨谁呢?
另外既然已经给了兄长拿去买官,那就当一笔投资好了,等兄长官越做越大,还怕收不回银子?
眼下兄长被官家勒令还钱,不得已卖家当,你这时候跑去要钱,无异于落井下石,当初给兄长掏钱买官的情分不但没了,还大大的得罪了兄长,简直愚蠢至极。
薛姨妈没想到王夫人的愚蠢还没完,没从王子腾那边要到钱,这个姐姐竟然又打起了她薛家的主意。
竟然把之前在荣国府时,两人故意传出去的‘金玉良缘’的事情拿出来说事,想要向薛姨妈提亲,让贾宝玉和薛宝钗,这对姨表亲,亲上加亲
。
薛姨妈差点恶心死,当初在荣国府时,她上赶子提出这件事,王夫人却不置可否,倒是从她这里借了不少钱去。
现在破落了,想起她们家宝钗来了,这不是想拉她闺女下水么,哪来的脸呢。
薛姨妈便用当初王夫人对付她的办法,不置可否,只说两个孩子还小,以后再说。
王夫人提了好几次,碰了一鼻子灰都没得逞。
华十二这货损的可以,在王子腾开始卖家产之后,有事没事就拉着贾琏没王家门口玩巧遇,撞见王子腾回府,离老远就打招呼,用整条街都能听见的声音喊道:
“节帅,又卖家产呢!”
贾琏在一旁登时就有些绷不住了,捂着嘴就开始笑,笑的噗嗤噗嗤的,他也知道这样不好,但真心忍不住,华十二这货太损了。
一个‘又’字,让王子差点呕出血来,装作没看见这俩货,稍显狼狈的快步进府。
华十二拉着贾琏过来,就是要让王子腾知道,朝会讨债的事儿是他挑的,就是针对之前的报复。
他都想好了,王子腾这货要是再找他麻烦,华十二就直接开大耍榴芒,跑王家后宅埋金刀玉玺去,再弄个石碑上面刻着‘金刀为记,玉玺为凭,岁在乙末,天下大同’啥的。
到时候看王子腾死不死。
来啊,互相伤害啊!
王子腾是暂时没功夫搭理他了,华十二本想再给他搞点事情,可几个人的到来打破了他的计划。
这天华十二刚从军营回家,一进府门,锦儿就来汇报,说大爷的授业恩师来了,还带了两个人来,此时正在花厅和张教头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