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就在院子里杀。
他是在菜园打的电话。
因为院子里人多，太吵嚷了。
他一边朝院子跑，一边大叫：“等一下，等一下！”
“先别杀，先别杀！”
嗷！
野猪惨烈的尖叫声响起。
同一时间，李富安刚刚冲入院子。
看着那红彤彤的猪血从猪脖子处往外涌，他先是浑身僵住，紧接着就是爆发出一声比野猪还惨烈的、震耳欲聋的嚎叫：
“啊！我的猪啊！”
“我的猪！”
正在杀猪的众人：......
李青河握着杀猪刀，有些进出两难。
这会儿刀子刚刚扎入猪脖子呢。
这刀是拔出来还是不拔呀？
秦绿萍忙上前拉过李富安问：“你干什么？”
“不是你让杀猪的吗？”
“你鬼哭狼嚎的干什么？”
李富安捶胸顿足，悲痛不已：“我反悔了不行啊！”
“我现在不想杀猪了不行啊？”
说着，上前一把推开李青河，骂道，
“我老远就喊了，让你别杀猪别杀猪，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李青河挠挠头，一脸委屈：“那么吵，我没听到啊！”
“你就是故意的！”李富安想着自己的猪崽子，心疼得快要掉眼泪了。
一大早发现菜园子被破坏的时候，他虽然心疼。
但还不至于心疼得掉眼泪。
这会儿却是真的要哭了。
他扑到野猪身上，泪如雨下：“我的猪啊！”
我的钱啊！
那悲痛欲绝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哭丧呢。
秦绿萍见他这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喊杀猪的是他，现在猪死了，哭天喊地的也是他。
这死鬼就是欠收拾。
当即上前一把将李富安拽起来，又骂开了：
“喊杀猪的是你，现在猪杀都杀了，你还嚎什么嚎？”
“看你把青河吓成什么样子了？”
李青河属实有些懵圈。
他只是杀了一头野猪而已啊。
可看四叔这反应，怎么跟杀了他的老相好似的？
看了看还活得好好的四婶，李青河嘟哝：
“就是，明明就是你喊我来杀猪的，现在又怪我。”
李富安一听这话，气得跳脚：“那我刚才喊你别杀，你为什么还要杀？”
“你是真没听到啊？还是心里只想着吃猪肉啊？”
李青河仰头看天：“就是没听到。”
李富安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廖桂芳忙劝道：“四叔，才杀了一头猪，还有一头呢。”
“对对对，你先别嚎了，还有一头猪没杀呢。”秦绿萍这才反应过来。
也不知这死鬼突然间不让杀猪了是怎么一回事。
李富安闻言神色一振，急忙扭头去看另外一头猪。
见那头猪还好端端的，全须全尾的打着呼噜，心中的悲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急忙挣脱了秦绿萍的搀扶，上前查看野猪的屁股。
这一看，又乐了：“哈哈哈，太好了，母猪还活着！”
见李富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众人都蒙圈。
秦绿萍问他：“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到底怎么了？”
李富安擦了擦还没干的泪痕，松了口气：
“我原先是想着把野猪杀了卖猪肉能赚几万块钱。”
“可刚才给青峰打电话，他却让我把猪养起来。”
“养起来？”秦绿萍还没回过神来。
廖桂芳却是眼睛一亮：“对啊，是该养起来。”
“一头野猪就算只卖二万，可野猪繁殖能力强，一年能下两三次崽，一次也能差不多十头猪崽子呢。”
“要是一年能下二十头猪崽子，养大了，就算价格便宜一些，可一头卖万把块钱总是没问题的。”
“二十头猪，那就是二十万了，甚至更多呢。”
二十万啊！
现在村里有不少人养猪，可还没有谁敢保证自己养猪一年就能挣二十万的。
但这野猪却是可以。
二十万这个数字一出来，李富安又想哭了。
瞪着李青河道：“你还傻愣着干什么？”
“没听到这野猪价值二十万吗？”
“还不赶紧干活！”
李青河委屈巴巴。
喊杀猪的分明就是你，结果帮你把猪杀了还骂我？
真当我没脾气是不是？
待会儿我非要把这些野猪肉吃它个几斤不可！
这么想着，李青河赶紧又忙活起来。
其他人也不闲着，都纷纷帮忙。
几个男人负责杀猪，女人则负责做别的活计。
从前家家户户养猪的时候，大家每年都会杀猪。
可后来养猪的人少了，杀猪的机会也跟着少了。
因此，杀猪这一事情就显得愈发隆重。
尤其是这野猪，除了青峰家杀过之外，他们这些人家里都还没杀过野猪。
于是大家都格外珍惜这个机会，打算将猪血跟糯米混合一番，然后灌入猪肠里做成猪血肠。
本地的猪血肠算得上是稀罕物件。
虽然原材料只是以猪血跟糯米这类不太值钱的东西为主，但制作过程却算得上是繁琐的。
这猪血糯米混合后，灌入猪肠里。
可以灌入大肠，也可以灌入小肠。
大肠容易灌，所以村民们都爱往猪大肠里灌入猪血糯米。
而这猪血糯米在混合时，又得先调好味道。
有个别讲究的，还会先将八角桂皮等香料熬出水来混入糯米猪血当中。
这混合好的材料灌入猪大肠后，两头打结，然后放入锅里冷水慢慢熬煮。
熬煮的过程当中还需要时不时的用牙签往猪血肠上扎孔，以免猪大肠热胀冷缩爆裂开来。
这诸多功夫对于庄稼人来说是麻烦的。
如不逢年过节，没有几个人愿意耗费大量时间去做这些事。
且做这许多事仅仅只是为了一口吃食，实在不值当。
有这大半天的功夫，去山里砍些木柴回来都能烧两天不是？
所以，这猪血肠即便材料算不上珍贵，但村民们却鲜少制作。
因而便显得颇为稀有。
是比猪排骨猪蹄子还稀有的存在。
几个女人分工合作，洗猪大肠的洗猪大肠，熬制香料水的熬制香料水。
院子里一时间热闹不已。
那头幸免于难的母猪这会儿还没苏醒。
李富安跟秦绿萍便将原本的柴房收拾出来，然后几人合力将母猪关了进去。
虽说公猪被杀了让李富安心疼不已，可不管怎么说，这还有头母猪不是？
李富安看着柴房里的母猪，唉声叹气：
“唉，要是公猪还活着多好啊？”
“这野公猪没了，以后谁给母猪配种啊？”
秦绿萍见不惯他这样子，没好气道：
“杀了就杀了，还老说这事干什么？”
“实在不行，你给野猪配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