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吴文石身体僵住,他神情木讷呆滞地转头,就瞧见巷口迎着光处,正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少年穿着校服、没有染发、书包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一副乖学生的模样,可那双与声音完全不符合的清冷眼瞳,却像狼似的直勾勾盯着他的脖子看。
一直盯着他。
死死地。
瞳仁好久都不曾转动一下。
吴文石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一下子就想起几个月前那场打斗...少年招招狠辣,一副不怕疼不怕死的疯子模样。
这是个怪人!
疯子!!!
曲妗见吴文石愣在原地,立马将包重重砸在他头上,连帽子都不捡了就往包围圈外跑,不知是那些人没想继续抓她还是如何,竟真让她跑了出来。
出了昏暗的巷子,大街上的灯光顿时打在身上,她一把拉住林疏的手就带着他往车站的方向跑。
林疏有些惊讶:“姐姐,怎么了?”
曲妗红唇紧抿,边跑边说:“别问,跑就是了。”
林疏模样温顺:“我听姐姐的。”
与此同时,他回头——
跟吴文石的视线刚巧对上。
少年冲他弯了弯眼睛,只是那如清水般的乌眸深不见底,满是凌厉与冰冷。
吴文石吓得腿一阵抖。
一旁有几个小弟没有经历过几月前的那场打斗,有些不解:“大哥,咱们好不容易才堵到这个妞,你咋就放她跑了!”
“闭...闭嘴!”
“你懂个屁!”
**
曲妗一路拉着林疏跑到车站,早已气喘吁吁。
林疏体贴地脱下校服外套,顶在她头上。
看着曲妗不解的目光,他并不急着解释,而是笑盈盈靠近,将她嘴角的口脂擦去:“姐姐,你不是不喜欢在外人面前露脸吗?你的帽子好像没带来,只能先用这个代替了。”
林疏刚伸出指尖触她唇畔时,曲妗是有些呆滞惊诧的,甚至还下意识地想朝他一巴掌打去。
可随之看着他指尖的殷红,以及关心担忧的话语,顿时懈下心房,冲他感激的笑了下:“谢谢。”
是她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有些惊弓之鸟了。
林疏跟那些混混不一样,他是个乖学生,很听话,不学坏。
...
......
曲妗看着空荡荡的大街,以及站台显示屏上‘下一辆112车还有四站到达’字样,陷入发呆。
明天她还要去‘里罗’跳舞,到时会不会还遇到那伙人?
今天可以侥幸逃走。
明天呢?
后天呢?
烦。
车站再次陷入沉默。
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即使是高三的学生也都已放学归家,车站除了他们两人,便只有路灯。
过了一会,林疏拉了拉她的衣袖:“姐姐,你怎么会在那里?”
不等曲妗回答,他便自动抛了个答案出来:“你是来接我的吗?”
曲妗思考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听到曲妗的回答,他嘴角扬起了弧度,分明的下颔线每一寸都是少年感,“姐姐,你真好。”
曲妗被这一笑晃了下眼,她淡然地收回视线:“车来了,该走了。”
**
翌日。
吴文石本想请病假,却拗不过父母知道他顽劣的性子,直接戳穿他的谎言,将他送来了学校。
他一路低着头就要往高三教室去,却被人拦住了。
他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学长,走这么急做什么,我都差点跟不上了。”少年笑盈盈地说着。
吴文石顿时腿抖:“林...林学弟。”
林疏颔首应了声,语调轻松:“学长,跟我走一趟吧。”
吴文石全程埋头跟在林疏身后,完全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林疏好像跟那个灵犀认识。
还叫对方姐姐....
而他恰好欺负了他的姐姐,会不会被....
前面的身影停住脚步,吴文石立马也跟着停下,抬头一看,他的心揪得更紧了,这里是学校东侧的废弃教学楼,平时少有人烟,即使他叫得再惨也不会有人来.....
像是回应他的猜测。
下一刻,一个拳头就重重砸在了他的脸上。
吴文石被打得摔在地上,他面露惊恐:“林...林学弟,你听我解释,我昨晚真的...”
砰——
又是一拳。
少年再也没有了在外面的伪装,一张俊秀的面庞上满是冰冷,毫无情绪的眼睛直直盯着吴文石被揍得高高肿起的脸,冷然开口:“她,我的。”
吴文石点头如捣蒜,跪在地上求饶:“....那人是林学弟你的,一辈子都是林学弟的!”
听到满意的话,林疏瞳仁微微一转,收了凌厉的寒芒,他笑盈盈地半蹲下来,拍了拍吴文石被揍成猪头的脸:“下次可别碰了,不然会没命的。”
吴文石连忙点头,一张猪脸泪流满面。
直到那道修长的身影离开废弃教学楼,吴文石紧绷着的心弦才算是松懈。
几个月前。
他看不惯林疏年年第一,并且得女孩子喜欢的样子,就处处找他麻烦,甚至还把他约出校外,喊了几十个小混混准备好好教训教训他。
不想对方打人那么狠。
即使他们手里有刀,他也丝毫不怂,就像一匹狼。
他们虽然是混混,但大多都只是学生,家里是有点小钱和小权,但还没有到那种可以摆脱人命官司的地步,所以他们不敢杀人,只敢拿着刀威胁。
但林疏不一样。
他是个疯子!
他不怕疼不怕死,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
他抢了刀就朝他眼睛刺过来,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要变成瞎子或者死了,可那刀尖在离他眼球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少年轻笑:“学长,你是在害怕吗?”
然后猛地刺下来,划破了他的脖子。
明明是很浅的一道伤口。
却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叫那么惨——
**
晚上。
曲妗已经做好随时报警的准备了,却不想小门外并没有昨天堵在这里的混混,她顿时松了口气。
回到家。
林疏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在房间里写作业。
听到动静,他出来,一如既往地乖巧温顺:“姐姐,你回来了?”
曲妗应了声。
却突然瞧见他伤痕累累的手骨关节。
曲妗眉头紧蹙:“手怎么了。”
少年眼睫颤颤,好像不太想说:“...没怎么。”
“说。”她难得语气如此严肃。
林疏微微偏开视线,低垂下的眼眸流露出小鹿般的脆弱和受伤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