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赵佶的伤势和城中大夫给他诊断的结果,他是无论如何都不适合远行,少说要在潞安将养个把月,才能长途跋涉,否则的话,谁也不敢保证在途中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是往日把自己的身体看得重如天的赵佶,这一次却是执拗的很,不管是赵楷的动之以情,还是在赵楷逼迫下前来劝说的王黼的晓之以理,他都是一概不听,坚持要立刻返回京城,甚至说出了,如果不让他立刻就走的话,他就一头撞死在潞安的城下,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这个皇帝是被如何欺凌的。
赵佶有这个想法,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先前在契丹人手中的时候,他是想回也回不去,现在看起来是到了自己的地盘,可是任谁都知道,如今的潞安当家做主的乃是唐王李俊辰,他这个名义上的皇帝说的话,怕是根本就没人会听,再往深里想一想,如果李俊辰想要谋害他的话,他怕是再也别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了自己的小命,赵佶宁可是拖着伤体返回汴梁,等到了汴梁再好生修养,也不愿在这潞安多将养一日。
赵楷等人无奈,只能是收拾车马,在唐军兵马异样的目光和有心的笑声之中,随同着赵佶离开潞安,朝着汴梁进发。
说来也寒骖,堂堂的一个皇帝,走的时候,随从不过八、九个,马车不过一辆,就连百姓都没有朝这辆马车看上一眼,让赵佶的心中无比的受伤,透过马车窗帘的缝隙,赵佶看了一眼潞安的城墙,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姓李的小子,这般容易就让朕走了,看来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不过你的这份恩情,朕会牢牢地记在心里,有朝一日,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朕一定会将你大卸八块,以报答你的恩情,嘿嘿……”
赵楷就行在赵佶的车旁,看见赵佶的这般动作,并没有多想,只是挨了过去,轻轻地说道:“此地风大,父皇身体抱恙,还是好生休息为好!”
赵佶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楷,便是将车帘紧紧拴住,赵楷见赵佶完全缩进了车内,方才扭头看了一眼潞安城墙,心中默道:“李兄,就此一别,怕是后会无期,只希望日后兵戎相见的那一刻,你能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留我父皇一条性命!”显然,这位皇子心中也知道自己返回汴梁以后的命运,也不看好赵佶会遵守承诺,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他能左右的,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希望这一切不要发生。
赵佶在透过缝隙偷看,赵楷在回眸深看,而做为唐王的李俊辰,亦是在林冲和鲁智深的陪伴下,站在城头看着这一支异常渺小的车队缓缓前行。
林冲的目光一直放在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上,那张始终挂着儒雅笑容的面庞,在这一刻却是没有了一丝笑容,俊辰知道,林冲此刻是在与过去做着彻底的诀别,从今以后,将只会有大唐的兵马元帅林冲,无不再是什么禁军的林教头,只是这城头上的气氛却是有些紧张的吓人,是以对着左顾右盼,就像浑身上下像是长满虱子一般的鲁智深开口道:“大哥,昨日可与那邓元觉喝上一场?”
“TND,那秃驴不是什么好东西!”鲁智深听见有人问他喝酒的事,也没有考虑,张嘴便来,“说好了是一对一,结果这厮却是找来十几个人和洒家喝……”
“这么说,昨天你是喝输了,被邓和尚灌趴下了不成?”俊辰眼角的余光却是瞥见林冲的面色没由来一黑,心下忍住笑,摸着下巴调侃道,“这么说,明教那些家伙的酒量还是不错……”
“不错?哈……”鲁智深双手叉腰,仰天打了个哈哈,“被洒家一个人干倒七、八个,这……这…兄弟,你这般盯着洒家,却是做甚?”鲁智深正在那里慷慨成词之时,却是瞥见林冲正狠狠地盯着他,心中没由来一虚,声音也是小了下来。
林冲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便是朝着城下走去,鲁智深见他这般模样,有心想要与他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正手足无措见,忽地只见俊辰朝他努了努嘴,他顺着方向瞧去,就看见娄敏中正顺着楼梯,走上了城头。
真是“瞌睡遇到枕头”,鲁智深见了,哈哈一笑,便是大步朝着林冲的方向追去,“娄相来此也有些日子了,不知可还习惯?”俊辰看着鲁智深追着林冲去了,扭头对着娄敏中开口道。
“有劳唐王挂念,敏中一切都好!”娄敏中紧守臣下之道,毕恭毕敬地对着俊辰行了一礼。
李俊辰对于这些繁文缛节最是反感不过,但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这些是不可避免的,故而只能是强自按耐着自己来习惯这些,伸手扶起娄敏中,看着他清癯的面孔,心中多少有了一些计较,开口道:“娄相此来,怕是想问本王为什么要放任赵佶离开吧!”
娄敏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俊辰的面孔,可是他除了看到云淡风轻之外,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是幽幽叹了一声,“一切都瞒不过唐王,却然是为了此事,非但是那些将领,就连娄某也是有些不明白,为何要放走赵佶,不管是扣押还是就此斩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是吗?”俊辰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之色,他一直以来都是以为娄敏中是一个不输许贯忠的谋臣,即便有所不如,那也应该相差不大,可是从今日之事看来,他与许贯忠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字据,递向了娄敏中。
“这……”娄敏中不明其意,但见俊辰没有解释,只能是接过字据,展开一观,只是这一观之下,眼中立时充满惊疑之色,急切地说道:“唐王,这……可是……可即便如此,也不可放赵佶离去啊!”
“哦?为何不可放他离去?”俊辰没有回答,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开口反问道。
“赵佶此人一贯好大喜功,背信弃义之事对他来说,更是深得其祖上真传,若是让他回去,定然会撕毁协议,更有甚者,会派出倾国之兵来伐啊!”娄敏中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急得在原地直跳脚,“唐王,还请立刻下令,相信以我大唐兵马之精锐,定可将赵佶抓回!”
“为何要抓?”俊辰背着双手,站在城头极目远眺,“他若不撕毁协议,我大唐又如何获得大义的名份,又如何将他赵宋钉在耻辱柱上,又如何吸引宋境怀才不遇且有志之士北上,没有赵佶这个“神队友”,我大唐想要一统天下,只怕还没起那么容易吧!”
“嘶……”娄敏中倒吸了一口凉气,就俊辰所说在脑中急思,“以赵佶为人,此番回去定然是翻脸不认账,如此一来,却是如唐王所说,将大义的名份拱手送于大唐,加之大唐收复燕云十六州,更是大败契丹精锐,在天下人的心中树立起寸土不让异邦之形象,今后怕是大唐旗帜所向,无不闻风景从了”,好半晌方才睁开双眼,心悦诚服地对着俊辰一揖到地,“唐王之智,敏中所不及也!”
俊辰伸手扶起娄敏中,在他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娄相言重了,本王还需娄相来助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