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闻韦扬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张叔夜明显是大吃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是他到底是北宋末年的名臣,或许武艺并非他所长,但那养气的功夫绝对属于一流,仅仅是一瞬间,他便已然是恢复如初了。
略微想了想,又是抬头看了看张仲熊,徐徐开口道:“此事你是何时,听何人所说?”
“何时?”张仲熊本想着立刻带兵去四处收寻韦扬隐的下落,全没想到张叔夜会有此一问,不由一愣,很快便是开口道:“没有谁告诉我,早上我出城打猎时,就听刘二郎他们几个说起这事,我就赶紧回来报信了……爹,你还在那里想什么,咱们赶紧出兵去把老韦救回来吧,若是晚了,真是要去给他收尸了!”说着说着,张仲熊又在那里跳脚,言下之意,无非是让张叔夜赶紧出兵。
不过张叔夜又岂是张仲熊可以左右的,别看张仲熊是张叔夜的二儿子,没有张叔夜的首肯,他是连一个小卒都无法调动的,就见张叔夜背负双手,站在窗口朝窗外眺望,就在张仲熊等得耐心快没有时,张叔夜终是开口了,只是说的那句话,立刻将他从云端打下了凡尘,“去,把你大哥叫过来!”
张叔夜的话,在张家就如同皇帝的圣旨一般,根本容不得他人反抗,即便是他的儿子也是一样,张仲熊的心中有着上百的不甘与不愿,但还是乖乖地告退一声,去寻自己的兄长张伯奋了。
看着张仲熊离去的背影,张叔夜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用只有他自己的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仲熊这孩子还是太毛躁了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大哥一样……”
张仲熊离开的时间并不长,自己是当他再度回到这间屋子的时候,身后却是跟着一个跟他长得十分相似的青年,若是要说二人有什么不同的话,只能说那个青年看上去更加的沉稳,更加的老练一些。
就见他恭恭敬敬地朝着张叔夜行了一礼,开口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不知父亲大人叫仲熊唤孩儿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张叔夜微微颌首,伸手指了指张仲熊,“韦扬隐将军的事情,仲熊当与你说了吧,你怎么看?”
张伯奋回头看了一眼张仲熊,见了眼中满是热切之色,已然是跃跃欲试,心中微微一叹,开口道:“韦将军乃是父亲应太师之命,为卢俊义之事,派去大名府助阵,依孩儿看,这天下间的各方势力都想得到这个号称天下枪棒无双无对的男人,但是真正能得到这个人的……”张伯奋的眼中忽地闪过一道精芒,“怕是只有咱们的近邻,水泊梁山的李俊辰!”
张叔夜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微拂颌下短须,接着问道:“那依你之见,我等现在刚当如何去做?”
“拜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上那李俊辰!”张伯奋立刻回道,言语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李俊辰?”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张仲熊听见这个名字,不由皱起了眉头,颇为着恼地看了张伯奋一眼,“他不就是个占山为王的山贼头子,也配让咱们父亲亲自上门,叫我说,还不如直接点起州中兵马,就这么杀过去,只要给他们敢说半个不字,就杀他一个鸡犬不留!”说着,双手插腰,在那里哈哈大笑起来。
张叔夜和张伯奋略感无奈地互视一眼,看得出他们对于张仲熊也是颇为头疼,只是他们知道,如果要和他解释的话,只怕解释上个把时辰,都不一定能够解释的清楚,是以爷俩也没有人打算向他解释些什么,张叔夜口中反复咀嚼着张伯奋的话,重视用力地一拍桌子,开口喝道:“好,与其玩什么先礼后兵的套路,不如单刀直入,和那李俊辰开门见山的说话,兴许这效果要远比先礼后兵好得多!”
“父亲大人英明!”张伯奋见张叔夜终是同意了自己所说,心中也是微微松了口气,朝着张叔夜抱拳道,“那孩儿这便下去准备礼物、车马,孩儿告退!”说罢,转身便是退了出去。
张叔夜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的眼中,自己这个长子文武双全,待人接物,为人处事都是上上之选,只是当他的目光转到张仲熊的身上时,看着他还浑然不知的样子,却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拿起先前放下的书卷,再度读了起来。
张仲熊还沉浸在自己先前的世界中,浑然不知张伯奋已经离开,待他醒转过来时,就见张叔夜正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看书,先前他是仗着热血上头的关系,敢从张叔夜的手中抢下书本,如今再叫他从张叔夜的手中抢下书本,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转头四下张望一番,冲着门外大声叫道:“大哥,等等我啊!”便又是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看着张仲熊这般风风火火的样子,张叔夜只能是报以摇头苦笑。
张叔夜父子在筹谋去梁山与李俊辰一会之际,梁山安道全的医庐外也是人头攒动。
要说人,安道全既然被称为“太医”那么他的医庐外是永远不会缺的,只是像今日这般的景象,却是从来未曾有过。
李俊辰、林冲、鲁智深三兄弟来了,许贯忠、朱武、左谋这些军师来了,杜壆、王寅、杨志这些顶尖高手来了,宿金娘、扈三娘、花容几女来了,就连重伤在身,仍在修养的史文恭也在栾廷玉的搀扶下来了。
他们这些人不约而同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知道卢俊义的伤势到底怎么样,可是一柱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安道全医舍的屋门还是没有打开。
燕青渐渐沉不住气起来,口中兀自焦急地说道:“怎地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出来,莫不是那大夫看不好我家主人,不行,我可不能叫这厮将我家主人看坏了!”说着,便是迈出步子,想要上前砸门。
只是他才迈出第一步,便是被身旁的阮小气一把拉住,“燕青兄弟,你这是要作甚?”
“你放开我,我要去看看,我可不能叫那庸医将我家主人给治坏了!”燕青哪里会给阮小七面子,兀自挣扎了起来。
“庸医”这两个字,若是在其他地方说了,或许不会有什么,可是在梁山上,尤其是安道全的医庐前,有人敢说这两个字的话,那么此人定然会被引为梁山公敌。
果不其然,就在燕青这两个字出口的霎那,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对他怒目而视,尤其是史文恭,可以说他的命就是安道全从鬼门关前抢回来的,是以对安道全格外地敬重,如今听得燕青这般说,不顾自己有伤在身,便是要过来好生教训燕青一番。
许贯忠到底与燕青熟识,不忍见他才上山便是犯了众犯,连忙站了出来,好言劝抚了史文恭几句,史文恭见是许贯忠为其说话,便是冷冷哼了一声,不在说话。
许贯忠转身看着燕青,面上一片冷肃,开口喝道:“小乙,你今日怎地好不晓事,那安太医活人无数,山上兄弟无不受过他活命之恩,几时见过他医死过人!”见燕青低着头站在那里,眼中似是泛这荧光,心中不免一软,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你我也算旧识,你几时看见我许贯忠做过害人之事,你只管放心就是,安太医定然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卢员外…”
“许兄……”燕青眼中含泪,感激地看了许贯忠一眼,哽咽地说了一句。
就在此时,只听见“嘎吱”一声,久闭多时的医舍之门,终是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