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声在平时也就只是一般,但在黑夜中,却是显得格外的尖锐,格外的响亮,很快整座庄子便宛如发生了剧烈的震动一般,大量的庄丁从庄子各处冒了出来,看见那通天的火光,一时间不由得傻了、愣了,也完全忘了要赶紧救火这件事。
曾弄听到喊声,也是跌跌撞撞地杵着拐杖跑了出来,当他看见那通天的大火时,立时吓得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哆嗦着手指指着着火的方向,老泪纵横地哭诉,“救…救…救火啊,这…这…这可是…我…我曾家的…命…命根啊!”
曾弄的话,让那些看着火景的的庄丁如梦初醒,一个个飞奔似的寻找可以盛水的器皿,用碗的、用盆的、用缸的、用桶的,只要是能盛水的,几乎都被用上了,所有的人,都是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着火的屯粮点。
只是这火势一起,又哪里是人力可以轻易扑灭的,如果是后世,有机械化的灭火器材,那或许还可以扑灭,但在这全靠人力担水的年代,这等大火又哪里扑得灭!
曾弄坐在地上呆呆地看了一阵,心中也是知道这处的大火已然难以扑灭,心中哀叹一声的同时,浑浊的大眼四下里看了看,却未曾发现史文恭的身影,心中没由来一慌,伸手拉住一名经过自己身边的庄丁丁脚踝,“史教师呢,你可有看到史教师?”
那名庄丁被他这么一抓,险些摔倒在地,正要破口大骂,发现抓住他的乃是曾弄时,不由得一慌,口中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没…”
曾弄心头一跳,“莫不是他觉得我曾头市气数已尽,这便弃庄而去了不成?”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庄主的风度,面上狰狞地扭曲起来,双手在地面上狠狠地捶着,“快,快带人去找,一定要给我把史文恭找过来!”
那庄丁几时有资格见过曾弄如此样子,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忙不迭迭地点着头,跌跌撞撞地朝着人群跑去。
这边的庄丁忙着救火,那头的时迁自然不会闲着,要知道他此行的首要任务是打开曾头市的后门并不是要放火,尤其是粮草这等重要的物资,若是他真的敢把所有的粮草烧了,只怕李俊辰是第一个绕不了他的人。
透过缝隙偷偷打量一下,就可以看见到处都是在忙着救火的庄丁,甚至在救火的人中,还可以隐隐看见几个原来是在后门处值守之人,时迁见了,心中不由暗喜,“看来这曾头市中的大半人手都去伏击林冲哥哥了,如今这庄上的人手少的,都要抽调守门之人,不过这抽的越多,对俺来说越是好事,俺这便去将后门打开,放林冲哥哥等人入庄!”
如今的庄子中,早已是人声鼎沸,甚至到了庄外都能隐隐听见嘈杂的人声的地步,只是时迁天生谨慎,即便是外界到了如此地步,他依旧是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借着阴影的掩护,很快便潜到了后门的附近。
时迁隐在树上,朝着后门那里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偌大的后门处,居然只剩下两个看守之人,这对于时迁来说,简直就是唾手可得的功劳!
时迁从暗处飞身下树,贴着后门围墙的阴影,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朝着那两名庄丁摸了过去,那两名庄丁全然不知危险已经临近,还兀自在那里愉快地聊着天,就见一名年轻些的庄丁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开口说道:“我说兄弟,最近咱们庄子是怎么了,先是被那些草寇围着打,然后几位公子也是先后挂彩,到了今日干脆是着了一把大火,难不成咱们庄子真的是流年不利,风水换了不成?”
“诶!这怎么可能!你莫不是忘了咱们风光的日子了,眼前这些事,叫我看来只不过是些小问题罢了,有五位公子还有两位教师在,不管是什么贼寇还是什么官兵,到头来都得老老实实地听咱们的,所以老弟,你就把自己的心踏实地放在肚子里就是!”另一名看着老相些的庄丁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将手上的木枪随意地往墙上一靠,“你给我看着点,我去方便方便,一会就回来!”说着,一溜烟地就不见影了。
那年轻的庄丁也听说过有些老庄丁会欺负新人,却没想到过自己也会遇到,当下苦笑一声,嘴里嘟囔着“这跑得可真够快的……”只是没有等他嘟囔完,嘴便被后面伸来的一只手捂住,跟着便觉得喉咙一疼,一股股凉气直往里灌,没多大功夫,便再也没有知觉了,软软地倒了下来。
时迁自是不会让他的尸体发出倒地的声音,赶紧伸手扶住,四下里看了看,将尸体拖到墙根阴影处,这才再度会到后门那里,轻轻地喘了口气,用力地抬起门栓,正要将门打开时,就觉得背后传来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杀气,更是有着一股森然之气疾速朝着自己逼来,“不好,有人发现老子了,这是要杀老子!”
时迁做为神偷,也许武艺不怎么样,但是这保命的本事绝对不差,在这杀气森森的时刻,他愣是缩手缩头,就如同一只乌龟一般,将自己整个缩成了一团。
“噌噌”两声,两记强劲有力的箭矢射在了门上,箭上翎羽兀自“嗡嗡”作响,昭显着这射箭之人的功力之强,时迁听见这声音,甚至不用去看,便是知道来人是谁,“倒霉,这史文恭怎么来了这里,莫不是时爷流年不利,今夜便要归位了不成?”
抬头朝着一脸杀气的史文恭勉强地笑了笑,“哟,这不是史教师吗?怎地今夜也是有空,出来走走透透气不成?”看史文恭一言不发,只是将手中的弓箭对着自己,鬓角处不禁沁出了几滴冷汗,大脑更是飞速地运转着,“我说史教师,你好歹也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就这般用弓箭对着我,怕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所为吧,就算是你把我毙于箭下,将来传将出去,怕也不会有人说史教师英明神武,毙敌于箭下,反而会说教师只是冷箭偷袭,是个小人吧……”时迁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史文恭的面色和弓箭的指向,眼见史文恭的弓箭有了那么一丝微滞,有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哪里会有丝毫怠慢,身形急切一闪,便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时迁这一手对付普通人亦或是不熟悉他的人,自然是无往不利,但是史文恭是何等人,哪里会被他这等伎俩迷惑,面上冷冷一笑,手中的反鹊弓拉至满弦,三只羽箭同时搭在弦上,朝着墙边的暗影处,便是三箭齐发。
“嘶,这厮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三箭离弦,带着强烈的破空之声,立时唬得时迁是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