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玲珑便离开了。
嫣嫣发了疯一般的找她,可是她真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奈,嫣嫣只能跟着孟云的侍卫军回到皇城之中。
嫣嫣的眼中全是对孟云的恨意,在看到那人只能躺在床榻上,靠着续命草苟延残喘的活着的时候,她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是无穷无尽的恨意。
她在心中暗暗的下定决心,必然要让这个害得她一无所有的男人痛苦。
嫣嫣在心中酝酿起情绪,坐在床边,一把握住孟云的手,道:“父亲,父亲,你终于肯让我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想你,只要能让我见你一面,哪怕是死,我也无憾了。”
孟云看着眼前这个跟他流着一样血液的女儿,他眼眶有些湿了。
不知道是人之将死的缘故还是血缘的纽带,他紧紧地握住了嫣嫣的手,道:“孩子,我也很想你。”
其实,孟云这些年从未有一刻想起过嫣嫣,他如今叫她回来,也不过是不愿自己的王位流落到其他不相干的人手里。
至于这个嫣嫣,他笃定她会对自己心存感激。
可他错了,在嫣嫣继位之后,她便特地为孟云建造了一间密室,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嫣嫣给孟云喂了毒药,叫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从那以后,嫣嫣每日在人前都要给孟云喂续命草,唯恐他突然死去。
夜里,嫣嫣便会将孟云拖进那间密室,从最小的刑具开始。
孟云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自己亲生的小恶魔。
尽管身上疼痛不已,可孟云却喊不出来一句话。
他只想死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嫣嫣见他绑在一个木头做的椅子上,双手双脚全都固定在椅子上。
那椅子的把手和腿都是可以旋转的,嫣嫣看着孟云绝望的眼神,缓缓的转动着那把手上的齿轮。
孟云的脸变得惨白,不断地有青筋爆出来,可嫣嫣却笑着,道:“我的父亲,这滋味如何?我可是特别为你准备的,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呢。”
孟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冲她吐出一口唾沫。
那唾沫落在嫣嫣的脸上,可她却丝毫不生气的,用帕子擦了擦,道:“看来父亲还是很有力气的,说不定明日便能好起来,到时候还要为我添个弟弟呢。”
嫣嫣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孟云的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眼睛里满是鲜红的血丝。
他到底养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这个孩子竟如此残忍。
嫣嫣捏着他的下巴,脸上满是无辜的表情,道:“父亲,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后悔把我接回来。你看看你,若是你没有将我接回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渐渐地她的脸上换上了狰狞之色,她继续道:“都是因为你,才变成了今日这幅模样。你以为我稀罕你的王位?你以为会补偿我曾经受过的屈辱?孟云,你也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都是你,要将我从玲珑身边带走,如今唯一对我好的人都没有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真是恨不得杀了你,恨不得把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孟云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他看着眼前那个逐渐变得恐怖不已的女人,他头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嫣嫣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她看着眼前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低声道:“父亲,你害怕了吗?父亲,你是不是害怕了?”
孟云颤抖着,他想喊叫,却喊不出声音。
嫣嫣笑嘻嘻的抚摸着他的脸,道:“父亲,你该不会还在想着要好起来,到时候再为我添个弟弟吧?”
孟云惊恐地摇着头。
可那人却用可怜兮兮的声音道:“父亲,我还能相信你吗?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做一个冷血无情之人,我也会害怕的。”
嫣嫣捏着自己的下巴,无奈的低声喃喃着:“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父亲?”
她思索了片刻,突然灵机一动,道:“父亲,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一个可以相信你的办法。”
她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来,笑嘻嘻的走向他,好像手里拿的是什么珍贵的礼物一般。
孟云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瞳孔微微缩紧。
不可否认,他害怕了。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无比,没有半点血色。
可眼前那人却没有表现出半分怜悯,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父亲,别怕,我帮你解决你的苦恼,这辈子你都不必再想那个不可能的儿子了。”
“啊……”
一声低沉且凄厉的惨叫在整个皇宫之中回荡,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去追究发生了什么。
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是他们曾经最尊敬的国主大人的惨叫声。
孟云的脸上早就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脸上,脖子上到处可见豆大的汗珠,他早就喊不出任何声音了。
强烈的痛意叫他昏了过去,可身旁的那人却想法子将他唤醒。
嫣嫣看着自己手中匕首上的血迹,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将那柄匕首贴在孟云的脸上,狠狠地拍了拍,道:“父亲,现在是不是解脱了?”
孟云早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瞪她,只是一双眼睛没有神色的空洞着。
“若是你没有生下我,该有多好。或许,你现在还能安慰的躺在你平日睡的床榻上,身旁是你喜欢的王美人?
哦,对了,我的父亲,你知道吗?你最喜欢的王美人,我差人将她送进了风月场所,听说好多人点她呢。
看来父亲的眼光不错,和那些个地痞流氓也没什么分别,只是可惜你那王美人起初还不愿意呢,可后来还不是从了?”
嫣嫣说着说着,便掩面痴痴地笑出声来。
孟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上去像是要被气死了一般。
嫣嫣见他这副模样,便继续调笑道:“怎么,父亲,你生气了?你觉得我做的不对么?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背后非议我,在你面前诋毁我,鼓动你将我赶出皇城之后,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现在经历的,不过是我曾经承受过的万分之一罢了。她还没吃过馊了的饭菜和山上的树叶,那味道可真是不怎么好,父亲也没吃过吧。
不过父亲放心,女儿一定让您好好尝一尝。”
孟云眼角落下一滴眼泪,他张开了嘴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嫣嫣的眸子骤然暗了暗,她伸出手指揩下那人眼角的那滴眼泪,放在嘴边舔了舔,咸的。
“没想到,即便是冷血残忍如父亲一般的人竟然也会哭,眼泪竟也一样是咸的,只是我却不知,父亲的眼泪是为了谁。”
孟云闭上了眼睛,他此刻心间宛如针扎一般,身体上的痛意竟然在这心口的痛意中慢慢变得平淡起来。
嫣嫣道:“原本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若是你不执意召回我,我也不会如此对你,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这一夜,嫣嫣没有将孟云搬回他的寝殿,而是叫他在阴冷的密室里度过了一夜。
第二日,那个曾经风流倜傥的前梦余国国主便在密室中咬舌自尽了。
他死前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滴下来的血,被他蘸着在地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悔’字。
孟云下葬的那一日,嫣嫣崩溃大哭。
便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而哭,为的是叫旁人觉得她伤心,或者是为了……那一个‘悔’字。
从此以后,嫣嫣便成了第二个冷血的孟云。
她将所有能利用的东西都加以利用,从不曾对旁人付出过半分感情。
嫣嫣喜欢和旁人来往,期间也曾跟过很多美貌的男子,可却没有一个是她真心所爱。
漫漫岁月,她早就已经厌倦了,可她还没有放弃。
她在等……等一人回来。
这一等便是几百年,嫣嫣靠着自己搜寻来的各种各样的保持青春容貌的法子,借着续命草活着。
为的只是还能和那人见上一面。
或许是嫣嫣的诚心,终于两人得见了。
可她再次见到玲珑时,她早已不是独身一人。
玲珑有了一个丈夫,还有一个漂亮的孩子。
追在后面的嫣嫣在看到她身旁的那男子和怀里的孩子之后,她顿住了脚步。
或许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
尽管嫣嫣很小心翼翼,可还是被玲珑发现了她的气息。
玲珑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中的惊讶稍纵即逝,随之而来的是莞尔一笑。
嫣嫣张了张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几乎马上便要掉下来。
她想喊住玲珑,可喊住了之后呢?她能怎么办?
祝福她成婚生子?
嫣嫣做不到,她后退了两步,转过了头,决定不再干涉玲珑的一切。
她回到梦余国,每日都尽心于国事,没晚都处理要事到很晚。
三日的不休不眠叫嫣嫣彻底崩溃了,她做不到,多年的心愿一朝得以实现,可却又出了个不可磨灭的变数。
她掀翻了桌子上的所有书籍,大哭起来。
这一夜,她一个人坐在密室里,就是她父亲死去的那张凳子上。
嫣嫣绝望的哭着,为何命运如此不公,便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曾经善待她的人,如今也成了旁人的?
为何她就不能拥有一个人的真心?
一夜未眠,嫣嫣踉跄着走出那间密室,跌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觉睡了足足三日三夜,待醒来之时,她将一切都看透了。
她决定为了自己做一件会叫玲珑痛苦的事。
到那时,玲珑便会明白这天底下到底谁对她才是真心的。
嫣嫣养好了身子,便返回了玲珑所在的那座小镇,这是一座无名小镇,因为太小了,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她在一间客栈住下了,随后便去拜访了玲珑。
嫣嫣特地等到那男人离开屋子,她才敲门。
“来了。”是玲珑的声音,嫣嫣的眸子颤了颤,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待到看清门外的人是嫣嫣时,她明显愣了愣,但还是换上笑意将人拉进了屋子。
玲珑给她倒了一杯开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地方实在是过于贫寒了,连点儿茶叶也没有,只有些开水,实在是羞愧难当。如今你也是一国之主了,我却没什么能招待你的。”
嫣嫣端起她面前的那杯开水,一饮而尽,道:“很好喝,比任何茶都好喝。”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玲珑。
玲珑被她的举动给逗笑了,随即便又给她倒了一杯,道:“你还和以前一样,像个孩子一般。”
她从不曾对旁人像个孩子一样,只有在她面前……
可她没有说出来,她静静地看着玲珑。
玲珑道:“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前些日子,我在街上瞧见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梦余国的人不是都喜欢在岛上,不喜欢出来的么?况且你还是一国之主,能有什么要事需得你亲自出来?”
嫣嫣垂下眸子,淡淡道:“只是些采办的事情,不过是我太过无聊,便亲自出来罢了,此番也是为了出来散散心,偶经此地,便来瞧瞧你。”
玲珑点了点头。
“你……好不好?”
玲珑听了怔了怔,道:“我很好,如今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对了,还没给你瞧过,我那小女儿跟着我那婆婆出门去了。你今日来的可真是不凑巧。”
嫣嫣心尖儿一痛,强忍着颤抖的声音道:“你可以跟个凡人成婚么?”
她伸手拂了拂自己鬓间的头发,道:“你看我,鬓间也有几根白发了,你应当知晓如今我的容貌只因你尚有修为才能看得出,可在那些凡人眼里我却不是这等样貌。
我借了这这镇子上一家小姐的身,原本是想过几日清闲日子的,可却无意遇上了张生。”
玲珑说着面上微微露出羞怯之意,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
这是嫣嫣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愣了愣,道:“你这样下去,会不会因着凡人的寿命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