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回来了，乖。”
凤鸾还是不撒手。
薛念钰只好坐下，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道：“别难受了，说句实话，其实看你为我吃醋，我心里还有些欣喜。因为之前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一直将我当成旁人，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可现在呢，我确定了，我家夫人好像爱我爱的不能自拔了呢。”
他说着，用手捏了捏凤鸾的鼻尖。
凤鸾努了努鼻子，道：“没想到……没想到你安慰人的时候简直像个话痨，而且……还有些自恋。”
见她勾起唇角，薛念钰才稍稍放心了些，道：“这样才对嘛，阿鸾笑起来很漂亮，以后要多笑，才能更好看些。”
凤鸾点了点头。
“你去买糖糕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薛念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要乖些，不准再哭了哦。”
“嗯。”
薛念钰出门去了，凤鸾清楚的听到关门声，但很快又听到一阵开门声，凤鸾这才想起他把所有钱都给了自己。
这会儿怎么去买糖糕？
她起身下榻，打开里屋的门，道：“是不是忘记带钱了？”
可她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却是……嫣嫣。
凤鸾清楚的看见她的脚好像没有半点儿受伤的痕迹，走起路来十分平稳。
嫣嫣连忙装出一副腿受伤的样子，道：“凤鸾姑娘，你们回来啦？”
凤鸾没有戳穿她，只是假装不知，道：“嗯，刚回来没有多久，嫣嫣姑娘这是去哪儿了？”
嫣嫣犹疑了片刻，道：“我出门想去找些果子来吃。”
凤鸾勾起唇角，道：“那……果子呢？”
嫣嫣笑道：“树下的果子都已经被人摘完了，我这腿脚不便，又爬不得树，故而就没摘到果子了。”
见她说话这样滴水不漏，凤鸾也没了办法，只好道：“原来如此，嫣嫣姑娘的腿还未好，还是在床榻上休息吧。”
嫣嫣点了点，又一瘸一拐的挪到床榻上，躺下了。
凤鸾看了她一眼，那人闭上了眼睛。
凤鸾闭上眼睛，用灵识探了探她的气息，显然是在装睡。
这个嫣嫣实在是古怪，明明腿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却还要装作一副没好的样子。
除此之外，她的伤似乎好的有些不太正常。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的愈合能力，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受伤，当时被救也不是偶然，而是她设计好的？
凤鸾转身回屋去了，心中涌起千万个问题。
看来不能再跟薛念钰住在这里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薛念钰便买了糖糕回来，一进屋，凤鸾便拉着他坐下，给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凤鸾低声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了，那个嫣嫣有问题，她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伤。”
薛念钰皱了皱眉，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凤鸾摇了摇头，“不管是为什么，但她一定是别有目的，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糖糕，低声道：“阿鸾，你是不是……”
他没再问下去，凤鸾愣了愣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抓住薛念钰的衣袖，道：“你……你怀疑我诋毁她？”
薛念钰抬起头来，有些慌乱，道：“不，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只是说或许是你正在气头上，故而太过……太过敏感罢了。”
凤鸾怔怔的松开拉着他衣袖的手指，那人急了，连忙握住她的手，却遭到她颤抖着甩开。
“你就这么看我？”
薛念钰张了张嘴，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忽的一阵浓雾袭来，薛念钰扔下手中的糖糕，不顾那人挣扎的将人抱在怀里。
可很快两人便陷入了沉睡。
凤鸾睁开眼睛，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手上还被人紧紧握着。
“阿鸾，你没事吧？”
薛念钰将她抱进怀里，凤鸾挣扎了几下，便没再有动作了。
他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问出那等话来。”
凤鸾也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们还是想办法出去吧。”
她轻轻推了他两下，那人这才松开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很快两人周身的雾气散去，两人正身处地牢之中，这地方凤鸾很熟悉，她曾经在这地方待过几个月。
这里是高唐楼的地牢，那是苏橙被关押的地方。
“啊……”一阵惨烈的声音传来。
薛念钰想要上前查看，凤鸾死死地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道：“别看，别看。”
“孟真，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那是苏橙的声音，苏橙的喊叫声更加清晰真切。
薛念钰身子颤了颤，这……这是凤鸾的声音无疑。
“这是……你的梦？”
凤鸾眼角滑下一滴泪来，点了点头。
他轻轻松开凤鸾的手，却换来那人更加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我想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阿鸾，不要瞒我，我是你最亲近的人，连我也不行吗？”
凤鸾抬头看着他，耳边还是苏橙的喊叫声。
她终于动了动脚步，跟着薛念钰循着声音走去。
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两人在一道开着门的牢房门前停下。
苏橙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孟真正用匕首在她手腕上取血，她痛得脸色惨白，眼睛里的泪水正在打转，可她还倔强的不叫眼泪落下来。
薛念钰简直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那两个人似乎看不到凤鸾和薛念钰。
苏橙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直直的对上薛念钰的眼睛。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咬紧牙关，拔出腰间的佩剑，冲着孟真劈了过去，可他只是穿过那人的身体，完全没有对那人造成任何伤害。
凤鸾蹲下身子，喊道：“够了，这都是幻象，是幻象。”
薛念钰回头看着地上抱着头哭泣的那人，他的眼泪也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都发生过的，是不是？”
他已然气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不……不……走开，走开。”
薛念钰回过头，只见孟真正将一条通体黑红的虫子塞进苏橙嘴巴里，苏橙干呕了一阵，他便瞧见一个小小的鼓包停在苏橙的喉咙处，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你给我吃的什么？”
孟真哈哈大笑起来，道：“苏姑娘放心，我还需要你的血呢，自然不会对你下毒。这蛊虫只是为了防止你哪天逃出去，把我给供出来。”
苏橙恶狠狠的瞪着孟真，咬牙切齿道：“丧心病狂。”
孟真大笑着离开，苏橙默默淌下泪来，她低声唤着：“沈钰，沈钰，沈钰……”
画面就在她一声声呼唤中转变了。
画面变成一片冰天雪地，薛念钰认得这里，他之前在小镇的时候曾经梦到过的，这里是……飘雪阁山下。
薛念钰再次见证了萧岚和沈瑶的死，原来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所以那时候的梦根本就不是他的梦。
他再次回神，苏橙已经发狂，双目鲜红的抱着萧岚的尸体。
而一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正抱着那个死去女子的尸体，含着恨意看着苏橙。
“不，不是我，沈钰，不是我杀的。”
换来的只是那男子的一句：“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薛念钰心里的痛意更加浓烈，他的头有些痛，这些话好像很久之前便在他的脑海里了。
他支撑不住身体，单膝跪地，好在手里的剑还能支撑着不叫他倒下。
“他就是……沈钰。”
身后凤鸾沙哑着声音道：“是。”
画面变成雕梁画栋的喜堂，苏橙苦笑着举起手中的剑，从两个穿着喜服的人之间横穿而过，其中一人正是沈钰。
苏橙苦涩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爱不爱我。”
苏橙眼睛中流露出满满的期许，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钰，眼中微微的红色使她看上去更加可怜。
沈钰冷笑道：“你杀了阿瑶，还觉得我会爱你么？我不爱你，也不会再爱你。”
苏橙用剑挑上沈钰的下巴，笑道：“沈钰，你想听的不过是这句话罢了，我说一万句不是我杀了她，你都不相信，我说一次我杀了她，你便信了。我现在真的相信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也从未信过我。”
说罢那锋利的剑刃便在苏橙纤细的脖子上割了下去，血液喷溅出来，撒在那人脸上，苏橙只是笑着倒了下去。
“不……”沈钰一把抱住那人倒下的身体，双手慌乱的按住那还在流血的伤口，“苏橙，不要……”
薛念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喉间一阵铁锈的气味涌了上来。
他皱起眉头，吐出一口鲜血。
凤鸾连忙起身扶住他，道：“念钰，念钰，不要看了，我求你，别再看了。”
他伸手抚上凤鸾的脸，“我从不知，你受了这么多苦。”
凤鸾摇了摇头，道：“都过去了，我早就忘掉了，念钰，别再看了，只要我们不去理睬这些幻象，便能醒过来。”
他苦笑，“如何不理睬？这是你……曾经的你，阿鸾，我好恨，为何没有在那人之前遇上你。若是我遇上你，一定不会让你吃这些苦。”
凤鸾愣了愣，她低下头，没再说话。
“求你。”
凤鸾捂住了薛念钰的眼睛，同时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吻住了薛念钰的唇，希望能叫他分心。
果然，很快两人便醒了过来。
仍旧是嫣嫣的小屋，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凤鸾低声道：“梦里的那些，都忘掉吧。”
她转过身去不敢看他，身后却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凤鸾感受到身后那人明显有些颤抖，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可现下明明最需要安慰的是她。
“我会忘掉的，阿鸾，你也忘记他吧，我比他更好，我比他更爱你，我会一心一意的待你。”
凤鸾握住他覆在她腰间的手，低声道：“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见她没有答他，薛念钰微微松开了手，淡淡道：“嗯。”
两人商量之后，决定溜进皇城，若是叶青青没有将他们两人的行踪说出去，便住在她那里，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没有再说话。
直到凤鸾打开结界，两人正要进结界之际，薛念钰突然顿住，他拉住凤鸾的手，道：“阿鸾，你是不是在生气？”
凤鸾轻轻摇了摇头。
“你看到他，想起他了是不是？”
她怔怔的看着他，是啊，想起了他曾经是如何待她的。
即便经历了哪些，她还是一直在他身边，直到今日。
薛念钰只觉得她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他暗了暗眸子，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在把我当成他。”
最后这句话是肯定的，而非疑问。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要凤鸾将他们当成不同的两个人对待？
“够了，薛念钰，不要再逼我了，我求你，我求你……”
凤鸾说着，已然是泣不成声了。
薛念钰却更加紧紧地扯住了她的手，道：“我在逼你？凤鸾，你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好？他对你做了那样十恶不赦的事，你却还是爱他，是不是？”
“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他？”
“你说。”
凤鸾慢慢闭上了眼睛，她只觉得身体无力，在他的一声声逼问中，晕倒了过去。
“阿鸾，阿鸾……”
眼看着被凤鸾打开的结界缺口马上就要消失，薛念钰连忙抱起凤鸾，从那缺口飞身进去。
薛念钰趁着巡逻间隙，悄悄溜进叶青青的房间。
叶青青等候已久，见薛念钰前来，便又是一副小迷妹的模样，道：“薛哥哥，你果然来了，我都等了你一日了呢。”
薛念钰没有回答，只是紧张地将凤鸾放到叶青青的床榻上。
“薛哥哥，我不要这个女人躺我的床。”
薛念钰回头瞪她一眼，那人果然瞬间便闭上了嘴巴。
叶青青捂住自己的嘴巴，委屈的看着他。
薛念钰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无力的坐在床边，道：“对不起，我方才失礼了。阿鸾晕倒了，还请青青姑娘能留我们在此住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