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快说快说。”
被她这样盯着,薛念钰反倒说不出口了。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我不好意思。”
凤鸾知道他脸皮儿薄,便只好侧身躺下,躺在那人的大腿上,道:“我不看你了,这样总行了吧?”
薛念钰娓娓道来,“说不来不怕你笑话,我是门主之子,从小便受尽了有待,故而……故而我的性子便有些高傲和不服输。小时候跟师兄弟们一起修习术法,说来也奇怪,我从小便天资聪颖,学东西极快,所以样样都比师兄弟们做的好。
有一回,一个看不惯我的师兄要跟我比试御剑之术,我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其实那时候我才刚学御剑没多久,也不是很熟练的样子,所以在比试中我一个没留神便用剑上掉了下来。
那师兄大概是担心我受伤,会受师父责罚吧,便御剑接住了我。他拦腰将我抱在怀里,我输了比赛心里满是委屈,一个没忍住便哭了出来。
师兄吓坏了,便只好抱着我到处走,安慰我,叫我别哭。可那时候我已经七岁了,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这样拦腰抱着我实在是太过丢脸,我想开口却说出来的话都是颤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他抱了我好久,我简直羞愤欲死,好在他可算是听懂了我含含糊糊说的话,这才将我放下来。从那以后,那师兄一见到我便脸红,我也不知是何缘故,直到……直到有一日,他说……喜欢我。
这可真是将我吓坏了,从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敢跟旁人随意比试,对任何人都是冷着一张脸,生怕叫旁人误会了什么。”
凤鸾听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道:“我的念钰哥哥,真没想到你这样妖艳的脸竟真的连男子也吸引啊?”
薛念钰瞪她一眼,道:“你这人好没信用,不是说过不笑我的么?”
他虽这样说,可心里是半点也没生气的,只是语气上想带些威慑力。
凤鸾坐起身子,细细的打量起薛念钰的脸,时不时还发出那种感叹的声音。
“念钰哥哥的这张脸实在是太过漂亮了,以后我可要好好看着你,免得真叫哪些野花野草什么的抢走了。”
薛念钰点点她的额头,道:“没个正经的。”
两人又胡闹了一阵儿,小二便来敲门,将饭菜送了进来。
吃过晚饭,凤鸾便提议出去走一走,也瞧瞧这地方的风土。
薛念钰无奈,这大晚上的有什么风土可看的?
还不是她吃的有些撑了,想走一走散散步?
他随着她拉他出门去,刚要出门,小二便拦住两人的去路,道:“两位客官,这大晚上的是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罢了,你们这客栈还进的来出不去么?”
凤鸾一脸疑惑的看向小二,对方连忙摆手,道:“客官这是哪里的话,只是我们这地方到了晚上不怎么太平,两位客官还是不要出门去的好。”
凤鸾双手环在胸前,一副饶有兴致的看着小二,挑起眉毛,道:“哦?怎么个不太平法儿?说来听听。”
小二只好将最近发生的怪事跟他二人细细说来:
“我们这是个小地方,平日里也没什么怪事发生,只是从上个月开始,镇子上便频频闹鬼,实在是人心惶惶。
这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我们镇子上有一个姓张的书生,名字叫张越。这个张越家境贫寒,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靠做些针线活养活两人,他便落得清闲,一心只读圣贤书。
有一日,这张越受了刘员外家邀请,去给他家写春联。正巧这日刘员外家的小姐病了,张越因缘巧合给那小姐出了个方子,竟一吃便好了。张越也得了个因果与那小姐见上了一面,因张越生的一个好皮囊,那小姐便对他一见钟情了。
从那以后,两人少不了时常悄悄幽会,可这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两人的事情还是被刘员外发现了。刘员外为了叫这两人断了,还叫人将张越痛打了一顿。刘小姐知晓后哭的肝肠寸断,一连几日都是茶饭不思,眼见着便要油尽灯枯了。
刘小姐那丫鬟见她这样可怜,便给她出了个主意,叫她跟那姓张的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员外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刘小姐心思单纯,此时又是没了法子,只好答应下来。
很快,刘小姐未婚先孕的消息,便在整个镇子上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员外知晓了此事大发雷霆,刘小姐一心想跟张越在一起,便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还用自己的性命相要挟。
最终,刘员外妥协了,他一怒之下将女儿赶出了府邸,刘小姐也如愿嫁给了张越。”
说到这里,凤鸾心中越发古怪起来,这故事听起来好像跟鬼没什么关系。她早年也听了许多话本子,这等故事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就这?”
那小二神色严肃,道:“自然不是,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刘小姐嫁给了张越也算是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她也给张越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可张越这人从小便读那些个迂腐的圣贤书,一心想着能有个儿子好像他一样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可偏偏刘小姐却生下一个女孩儿。
可张越念在刘小姐为了他连家人都失去了的份儿上,只是将这桩事压在心里。直到一年前,张越又瞧上了镇子上的一个漂亮的戏子,整日整日往戏园子跑。他没钱常常叫戏园子里的人赶出来,可他仍旧是乐此不疲。
刘小姐知晓此事,整日以泪洗面,可也无济于事。父母亲人已经将她赶出家门,丈夫却又流连于戏园,日日见不着人,婆婆因她没生出个儿子,嘴里全是数落,只有一个整日哭闹的女孩儿能陪着她。
压倒刘小姐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半年前的一场大雨,她那可怜的孩子也染病离她而去,从那以后,她便疯了。她每天都抱着一个小包袱,疯疯癫癫的站在镇口,逢人便问:‘你瞧瞧,我家孩子好看不好看?’
可她抱的那包袱里面是一举骸骨,那骸骨的肉早已腐烂,散发着恶臭。路过的人,一见到她便吓得跑很远,可她只是笑,一面笑还一面嘀咕:‘我的乖女儿,快睡吧,快睡吧。’
后来,镇子上的百姓实在是受不了了,便一起报了官,官府的人也不敢上前去将刘小姐捉拿,只能在戏园子里拿了看戏的张越。张越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去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自己的妻子已经疯了。
张越看着眼前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心中生起的不是怜悯而是恨意,他一把扯住那女人的头发,将那女人甩倒在地上,左一拳右一拳的打那女人。很快地上的鲜血便流淌开来,那女人竟然硬生生的被他给打死了。
刘小姐死了。在官兵面前,被自己的丈夫打死了。
她死后的第七日,也就是头七这天,镇子上便刮起了阴风。因为张越打死了刘小姐,他当场便叫官府的人带走了,关在大牢里。也就是头七当晚,张越莫名奇妙的死在了大牢里。
也是从那之后,镇子上没晚都会有女鬼的哭声。有好几个打更人,莫名的失踪了,至今都下落不明。这事闹的人心惶惶,好在那女鬼白日不敢出来,晚上只要不出门便没什么大碍。
故而,两位客官这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凤鸾听后,心中生出一丝感慨,这刘小姐也未免太惨了些,饶是她曾经听过那么多话本子,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
她遗憾的叹了口气。
忽的,薛念钰握紧了她的手,她一抬头便瞧见那人坚定地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
凤鸾心中欣慰好在自己遇上的是薛念钰,不是那个张越。
她勾起唇角道:“念钰哥哥,我还从未见过女鬼呢,想瞧一瞧,念钰哥哥会保护我吧?”
薛念钰点点她的额头,无奈道:“你呀你,怎么这么喜欢凑热闹?”
凤鸾确实喜欢热闹,可她更喜欢叫薛念钰护着她,不管是在什么场景,只要是瞧见这人为她着急的模样,凤鸾心里便欢喜。
她吐了吐舌头,薛念钰也拿她没有法子,两人便要出门去。
那店小二见这两人这样不听劝,心中更是敲鼓。
“两位客官三思啊,我方才说的话句句属实,千万不能出去,要是因此丧了命岂不可惜?”
凤鸾无所谓的摊摊手,道:“这天底下的哪个女鬼会对修士下手?小哥不必忧心,我们二人不会有危险的。”
小二惊讶地看看凤鸾,又看了看薛念钰。
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活泼可爱,一个风华绝代,这两人倒真像是两个仙人,凡人哪有这样的容貌,尤其是这位公子,简直惊为天人。
小二不再多说,想着这仙门弟子正是捉鬼除妖的,说不定还能将镇上这骇人的女鬼捉了,也是一桩好事。
他客客气气的将两人送出去。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要不是薛念钰有先见之明手里提了灯笼,怕是什么也瞧不清的。
凤鸾抱着薛念钰的手臂,道:“这镇子怎么连一盏灯都不点啊?难怪女鬼要纠缠这镇子呢,许是这地方太暗了,容易得逞罢。”
已经是入秋时节,大街上冷冷清清,忽的一阵风吹过,还稍稍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凤鸾不自觉的抖了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薛念钰顿住脚步,凤鸾以为他是有所察觉,便也停下来,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只见那人将手里的灯笼轻轻放在地上,伸手将身上的一件外衣脱下来,温柔的披在她身上。
凤鸾愣了愣,用不解的眼神瞧他。
这衣裳怎么了吗?
薛念钰将灯笼再次提起,道:“你方才不是冷了?”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那件衣裳,道:“你将自己的衣裳给我,你不是也会冷么?”
那人浅笑道:“我是男人,不怕冷。”
凤鸾心中感到暖意,她想起自从苏橙死后,沈钰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丝毫没有半分男子气概,如今转世为人,倒是好了不少。
看来凡事有都有利弊,她喜欢这样的他。
正在凤鸾沉溺在薛念钰的体贴中,忽的一阵阴风刮起,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两人眼前飘过,随后便是一阵女子的哭泣声。
薛念钰从乾坤袋中拿出自己的佩剑,一把将凤鸾护在身后。
“别怕。”
凤鸾自然不怕,但还是喜欢被他护着,便低声道:“有你在,我不怕。”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
凤鸾皱起眉头,这女人哭起来可真难听。
要不是薛念钰在场,她真想一剑将那女鬼打个魂飞魄散。
那白色的影子也在两人头顶飞来飞去,骤然间消失不见了。
薛念钰忽的向着凤鸾身边一剑刺了过去,只见一个白衣女人现身,苍白的手几乎要掐住凤鸾的脖子,却被那柄剑挡在前面。
“小小女鬼竟也敢在此造次?”
那女鬼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好美的小公子,既然来了我的地盘,今日便跟我回去,体会一番温柔乡如何?”
这话一出,凤鸾的眸子一冷,那眼神几乎能杀人。
那女鬼被她盯得有些不舒服,便阴阳怪气道:“公子,你瞧瞧,这女人凶得很,你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
薛念钰也皱起眉头来,挑剑便与那女鬼缠斗了起来。
那女鬼化成一道白烟,将薛念钰引开。
凤鸾想跟上去,可又担心被薛念钰发现她的修为,只好按兵不动。
不过,她方才瞧见薛念钰与那女鬼缠斗,很显然那女鬼根本就不是薛念钰的对手,不过是在躲闪逃脱罢了。
如此看来,那女鬼怕是在薛念钰哪里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才是。
这倒不必担忧了。
正在她无聊的踢脚边石子的时候,忽的一阵阴风再次吹起,一个女人的笑声响起。
凤鸾抬头,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