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寂如深。
柔白的月光透过稀疏的叶片撒进窗台,犹如是一个个小小的脚印,随着风动朝着穿紧挨墙根的床边靠近。
蜷缩在被窝里,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被角,眉头紧锁着,凌乱的头发搭在额头,被汗水浸湿。
她表情很痛苦,似乎做了一个特别不好的梦。
忽然,她整个人颤|抖了起来,眉头越拧越紧,猛地,她弹坐了起来,身体往前一冲,盖在身上的被子也被掀出了老远。
她惊恐的看着昏暗的房间,斑驳在墙上的枝叶像极了涌动的人影,好像一时间凭空出现了无数只手拼命的朝着房间里伸,想要抓住她。
“啊!”米兰尖叫了起来,跳下床朝着衣柜跑了过去。
她把自己藏在衣柜里,紧紧的抱着腿,把自己蜷成一团,瞪大的眼睛里透着惊恐的寒光,全身不停的颤栗。
“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找我了,不是我害死你们的,不是,我没有想要害任何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米兰喃喃的念叨着。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衣柜外传来的一个“哐当”的巨响。
窗外刮起了大风,吹掉了一根枯枝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窗门上,巨大的响声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似得,吓的衣柜里躲藏的米兰脸色顿时惨白的到了极点。
她用力的捂着耳朵,拼命的把头朝着膝盖里埋。
南院长年纪大了,夜里一直睡不安稳,再加上这两天风大,夜里框框淡淡的窗门响声更是吵得他睡不着。
米兰的一声尖叫把他吓的水杯都撒了,抬头看向二楼的客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太放心的走了过去。
敲了敲门,南院长倾身听着里面的动静,问:“兰兰,你没事吧?”
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
南院长又听了一会儿,以为米兰睡着了,正要转身离开,房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米兰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南院长,躲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爸爸,救我,救我!”
南院长皱眉:“是不是做噩梦了?”
米兰用力的摇头,她使劲儿的拽着南院长的衣袖,咬着后槽牙嘶嘶的出声说:“他们来找我了,他们来找我报仇,爸爸,我真的没有想害他们,我真的没有。”
南院长被米兰说的一头雾水,看着昏暗的客房,隐约瞧着窗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
最近医院里传言有鬼,有人声称看到一个很像是婴儿却比房子还高的鬼,死在医院的彭警官和她的母亲就是被这只鬼杀死的。他当然不信这些话,可是却把医院里闹的人心惶惶,都不是医生护士害怕,而是那些病人。
本来就因为生病住院和心里烦躁,听到这些话之后这些人更是胆战心惊,一批批的病患闹着要转院。
一个两个倒没什么,突然上百个病人要一起转院……南起离开医院之后,他又在家养病,所以米兰忙的焦头烂额,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停的给南傲打电话,让他尽快回来接手南起的工作。
可这哥俩,一个联系不上,一个联系上说手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伸手把灯打开,南院长看着窗外的树影,叹了口气:“兰兰啊,我看你最近真的是太累了,反正南傲过几天也要回来了,医院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你这两天好好在家休息吧。”
米兰看着头顶上的光,虽然平复了一些,但是却还是畏惧着窗外,不敢看。
点了点头,米兰轻声:“好的,爸爸。”
南院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其实心一直很挂念南起,这孩子,说走就走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如果实在不放心,就去找他。”
米兰立刻皱紧了眉头,脸色更加难看了。
“滴滴滴滴滴。”
厨房里传来了水壶烧开的提示音。
南院长赶紧走了出去,不忘安慰她说:“医院的事你放心好了。”
米兰看着南院长,不想让他担心的笑了笑,可是等他一转身离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紧紧的攥着衣角,米兰的眼睛躲闪着忍不住往窗外看,树影婆娑,就像是一只只鬼魅不停的驾风而来。
她赶紧跑到床边掀开被子藏了进去,把被角塞的严严实实的,一点缝隙都不留。
抱着膝盖,她哽咽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梦到南家老宅的那些人了,他们指责她,说她是杀人凶手,说她是南智的帮凶。
她没有……她真的没有想害他们,南武,大长老……他们都是好人,特别是大长老,大长老救了她的命。
“南起,我好怕,你到底在哪里啊。”
窗外的风还在继续的拍打在窗门,“啪嗒啪嗒”,一辆蓝色玛莎停在路边的路灯下,一双凛然的眼睛透过漆黑的窗口紧盯着米兰的窗口不断涌动的黑气。
一声嗤笑,南智点了一根烟,指缝里还翻动着一枚砝码。
他在这人世不过数月,居然学会了一套吸烟喝酒赌博的坏习惯,还乐在其中。
他很喜欢赌场那种地方,乌烟瘴气,却充斥着他所需要的怨煞之气,特别是那种在赌场上输到一贫如洗,甚至把门都陪在赌桌上的人,这些人身上的煞气和怨气是最美味的。
只是,他不能总是吸食这些东西,就像是活人总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偶尔也要吃一下青菜豆腐调整一下肠胃才会更健康。
米兰就是他的青菜豆腐。
但是他的这盘菜最近需要好的养着,前段时间因为从米兰身上汲取太多的生气,害得她差点在医院被鬼上身,在那种死不死活不活的地方,命数不能轻,否则很容易出事。
她现在还不能出事,她对他还有用,而且——有大用!
引擎轰鸣,在静寂的墨夜里显得那么的突兀,但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的夜色中。
米兰好像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引擎声,她不懂车,但是却能听懂南起的车,每次听到沉稳内敛的同时却又高亢的轰鸣声,她都会兴奋不已。
可是这次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一定是听错了,又是幻觉。
她太想南起了,以至于南智破绽百出的伪装在她面前,她也要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就是南起。
可是,正如她对游微澜说的那样,那幅皮囊像极了南起,他也给了南起不曾给过她的温柔,可他终究不是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