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萧,飞雪飘零,长路漫漫,大军踏歌而行。
艰难跋涉两千多里,风餐露宿四十一天,终于赶上中洲今年的第一场雪。
京城近在咫尺,京军大营近在眼前,肆虐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凛冽寒风打在脸上像鞭子抽一样疼,仍然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官道两侧人山人海,全是前来迎接十八殿下或围观乌氏余孽的人。
一个个缩着脖子,拉紧领口,从嘴里和鼻孔里喷出来的团团热气,瞬间凝成一层层霜花儿,冻结在皮帽四周,恰似一顶顶银色头盔戴在他们那冻得通红的脸上。
“殿下英明!”
“将军威武!”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
十八皇子、边军第一高手胜卿山、前坚石关守将龙新东、不求长生但求血染疆场的车梁……大秦敢作敢为、敢打敢拼的英雄全在眼前,血气方刚的理政院学生和三圣宫外院弟子热血沸腾,举起拳头或刀剑吼得声嘶力竭。
有亲人战死在边地,恨透蛮族,恨透乌氏余孽的百姓,更是疯狂地打起雪仗,转眼间把一辆辆囚车变成了雪车。若非府军及时清理,乌泰等死囚用不着交由刑部,便会被四面八方砸来的积雪活埋窒息而死。
一曲歌唱大秦,彻底点燃人们心中的怒火,守在官道两侧维持秩序的京军士卒,情不自禁跟着怒吼起来。
铮铮铁骨,烈烈雄风,这就悍不畏死,敢向宗门叫板的秦人!
不仅齐兴被震撼到了,连齐世阳心中都掀起滔天大浪,直到此时此刻,看到此情此景,才意识凡夫俗子并非蝼蚁,这个世界或许真像殿下所说终究是凡人的世界。
继续呆在马车里,会让成千上万人失望。
秦风骑着骏马,在车梁和褚振武护卫下,紧随辎重营缓缓前行。
没人比他更清楚京军将士和百姓需要什么,时不时挥挥手,目光看向什么,手挥向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会响起阵阵欢呼。
军歌声、人们的吼声欢呼声、三营士卒整齐的步伐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
殿下如此受拥戴,邱菡芸激动得俏脸通红。
紫灵从未经历过这么大场面,不知不觉被感染了,心跳加速,热血沸腾,真想换上军服同表妹一起骑马。
群情激奋,士气如虹。
徐黛相信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彻底疯狂的人便会毫不犹豫杀向宗门,她从未这么忧心过,紧咬嘴唇一声不吭,脑子里全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画面。
大地震动,积雪松动,蹄声如风雨一般。
号角声响起,大军停止前进,激昂的军歌声戛然而止,数百骑玄甲京军来到阵前。
“京军偏将鲍元,恭迎十八殿下回京!”
“兵部侍郎戎杰东,奉命接管府军!”
“刑部左侍郎余山河,奉命接管乌氏余孽!”
……
忽然,又有蹄声传来,一个内侍骑快马而至,手里拿着陛下的圣旨。
当众宣读秦风、胜卿山和龙新东的功绩,声音有些尖,有些飘忽,时近时远,总之,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
听了半天,只隐约记得,好像提到他感动天地的孝心。
府军本就是朝廷的,自然要由人家接管。
勋贵联军属于被征召的对象,要随兵部官员去京军大营整军备战。乌泰等叛逆要移交给刑部审理,司空飞等文官要去向左相报到,一支拥有五千多官兵的大军就这么被肢解了,只剩下三营私军。
白西承等军官挨个儿道别,连顿散伙饭都没机会吃,秦风真有些舍不得。
“褚统领,送同袍!”
“诺!”
亲卫大多来自府军,府军大多来自边军,亲卫营与府军感情深厚。朝夕相处四十多天,说分别就分别,这一分别能不能再见真两说,谁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送同袍,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马蹄声……
歌声再次响起,浓浓的同袍情,感人至深,亲卫们泪流满面,唱着唱着越来越哽咽。府军同样如此,尽管一万个不舍,但军令如山,只能在此分别。
“殿下,请随老奴去京军大营。”内侍小心翼翼提醒道。
秦风不动声色问:“为何要本王去京军大营?”
“禀殿下,老奴出宫时,八荒宗炼神真人车驾已抵达三圣宫。按惯例,与青云宗交接完便要去栖鹰殿受封国师。”
黎昌老怪已炼神大圆满多年,皇族大供奉炼神四重,远不是其对手。
“鹰谷”有力量镇压一个快身死道消的老怪,关键不能轻易亮出底牌,不能暴露有且仅的几个炼神境高手身份。
便宜父皇的意思不言自明,让他能避则避,担心黎昌一旦发疯对他下手,朝廷与宗门就要彻底撕破脸,就不会再有回旋余地。
为什么选择今天进城,就是要会会那个老疯子,就是要利用老疯子给朝廷带来的压力,做一些平时不可能做到的事。
“他去栖鹰殿受封与本王何干?”
有半步归一的阳伯在,秦风怎可能怕一个疯子,举起马鞭道:“前锋营、辎重营、亲卫营听令,随本王进城!”
“诺!”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去送死吗,内侍急得团团转,正准备死柬,秦风已策马跑到前面去了。
北风怒号,像一匹脱缰的烈马卷着雪花在半空中肆虐,官道两侧的柳树上粘满霜雪,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格外壮观。
《大秦十八皇子致青云宗前辈书》传入京城近一个月,人们等了近一个月,谁都清楚接下来有可能发生什么。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愧为我大秦皇子!
出城相迎的人不再喧哗,激进的理政院学生和三圣宫外院弟子不再鬼哭狼嚎,静静跟在队伍后面,只听见风声和整齐的脚步声。
快到城门口,一队同样蔚为壮观的车驾挡住去路,把官道堵得水泄不通。
一个白衣骑士策马过来咆哮道:“国师回山,还不给国师大人让路!”
原来是青云宗的车驾,秦风示意部下稍安勿躁,擦干脸上雪花,淡淡地说:“卸任国师便不再是国师,就算现任国师,也只有给本王让路的份儿。“
断魂谷属绝密,只有宗主、炼神长老和内六峰的几个核心弟子才知道。派驻到三圣宫的人,别看在京城威风八面,在青云山其实没什么地位。
程博作威作福惯了,哪知道眼前这位有多么可怕,一直以为宗门之所以不动他,是想把他留给八荒宗收拾,竟轻蔑嘲讽地问:“你就是那个不尊师命,擅自离山的秦十八?”
坐在车里的卸任国师才练气修为,他这样的小角色秦风真懒得搭理。
被人无视,程博恼羞成怒,锵一声拔出剑:“秦十八,你可敢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