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六洲,一百二十三府。
靖南府位于南方边陲,管辖地方不是最大,治下百姓不是最多,但因其紧邻修仙宗门青云宗,却是所有州府中最有名的。
许多向往长生的凡夫俗子,纷纷来此求仙问道。
许多全靠自己摸索很难更进一步的散修也将这里视为“圣地”,纷纷来此碰运气,希望能够拜入宗门,或退而求其次加入与青云宗有渊源的修炼家族,试图以此获得宗门高人指点。
总而言之,自三大宗门入世之后,“世俗”已成为一个很模糊的词。
人们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有飞天遁地的“仙人”,知道有修炼这回事,甚至身边就有修炼者,尤其在靖南府这个修炼家族林立的地方。
天色大亮,城门洞开,等候已久的行人、商队蜂拥般往前涌去。
与中洲及北洲的府城不同,守城门的并非朝廷官兵,而是靖南侯府的私军。城门税也不收朝廷铸造的钱币,只收价值更高的金银或灵石。
两个牵着马、带着几捆草药和皮子准备进城的山民,被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人裹夹其中,一直挤到一辆奢华无比、雕刻有飞天老虎图案的马车边。
“臭死了,什么味?”
车帘拉开,探出一张精致的面孔,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探出头,捏着鼻子,紧皱黛眉,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一脸厌恶。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急忙从前面挤到车边,一手紧握剑柄,一手指着二人,声色俱厉喝斥道:“贱民,滚远点,不想死给老子滚远点!”
这二人正是刚走出深山老林的秦风和秦车梁,之前的衣服早破破烂烂,干脆撕成一根根布条当毛巾,捡到的那些储物戒指、储物手镯和储物袋里倒是有不少,可惜年代太过久远,样式风格与现在大不相同,并且全是炼制过的法衣法袍,贸然穿上太过惊世骇俗。
依旧穿着一身兽皮,为避免暴露身份头发胡子也没剃,加之马背上捆的药草和兽皮,被误认为山民再正常不过。
殿下考虑的极为周到,在戒指里准备了几个非常实用的法术玉简。
车梁成功突破练体境,已能够熟练施展望气术,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发现侍卫只是后天修为,车上女子虽修为高点,也不过后天六重。
有眼无珠,敢对殿下口出狂言,真不知道谁在找死。
车梁正准备让侍卫吃点暗亏,秦风竟看着马车上的图案叹道:“一千一百三十一年前,为牵制蛮族大军,猛虎寨先辈明知实力悬殊仍浴血奋战、毫不退缩,六千对四万,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猛虎岭,整整拖住蛮族大军七天。
我人族大军击溃蛮族偏师回援时,飞天猛虎旗依然屹立不倒,山寨内外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邱大将军身中二十多箭,英勇战死。六千多猛虎寨子弟仅剩两百一十四人,且个个带伤。
邱大将军等邱氏先辈英勇壮烈,打出我人族气势,打出我人族威风!可是一千多年过去了,他的后人却忘了‘飞天猛虎’代表着什么,居然在两个‘贱民’面前耍威风,真不知道邱氏先烈的在天之灵,要是看到此情此景会作何感想。”
鹏皇登基、大秦立国时追封战死的英烈,猛虎寨邱氏族长被追封为卫国大将军,其子加封伯爵,世袭罔替。
伯爵府在京城,封地在西洲,后人居然跑到靖南府来求仙问道。
左相右相、六帅及镇国公、护国公等开国功臣的子孙后代大多去边城效力,同样是功臣之后,同样是大秦贵族,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车梁反应过来,流露出一脸不屑。
一千多年前的事,自己都不太清楚,两个贱民怎可能知道,车上女子一愣,脱口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
秦风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丫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是谁;我怎么知道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要知道。”
大秦贵族成千上万,但归纳起来只有两种。
一种是朝廷册封的,祖上曾为人族或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一种也是朝廷册封的,不过那些新兴贵族全是修炼家族,有族人突破练气境,受三大宗门指派去边城转一圈,镀一下金,然后由三圣宫出面要求朝廷册封其直系亲人为贵族。
老贵族祖上为人族或大秦作出过杰出贡献,大秦帝国与三大宗门又势如水火,所以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新贵族,直至今日,仍以不是开国功臣之后为由,坚决不同意新贵族加入族老院。
世人都想长生,老贵族同样不例外,但绝不会来靖南府,更不会主动拜入三大宗门。他们要么拜朝廷供奉为师,要么结伴去大秦之外的地方寻找机缘。
随着朝廷不断探索,极西之地的天罡宗、衍月门和逍遥谷,已成为大秦贵族子弟最向往的宗门,那几个宗门也很乐意招收不远万里慕名而去的大秦弟子。
事实上大秦帝国第二次围攻青云山,与极西之地几大宗门想看青云宗笑话有很大关系。
作为伯爵府的小姐,邱菡芸岂能不知道朝廷与青云宗的恩怨,岂能不知道来靖南府意味着什么,俏脸顿时一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胡言乱语!”
侍卫不明所以,猛地拔出剑:“竟敢在小姐面前胡言乱语,看来你们真不想活了。”
狗仗人势,车梁中指一弹,侍卫膝盖一阵剧痛,“噗通”一声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秦风跟着人群缓缓往城门走去,头也不回地说:“丫头,出来家里长辈不知道吧?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现在悬崖勒马来得及,别让家里长辈担心,更别让家里长辈永远抬不起头。”
拜入青云宗就意味着与家人决裂,可是不拜入青云宗就要嫁给那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天下之大,竟没我容身之地,邱菡芸越想越难过,哇一声痛哭起来。
侍卫吃了一暗亏,知道遇上高人,不敢再飞扬跋扈,一瘸一拐牵着缰绳吓得脸色煞白。
前面又堵上了,秦风只能停住脚步,只听见车里哭得越来越伤心。
记忆中邱家门风甚严,在如此严肃的原则性问题上不会犯错误,这丫头出现在这里肯定事出有因,秦风听着听着有些于心不忍,干脆回头道:“将门虎女,哭哭啼啼,像什么样?算了,跟本少爷走,有什么事等进城再说,看本少爷能不能帮上忙。”
知道自己来历,知道自家先祖的事,知道朝廷与宗门的关系,听口气对自己似乎挺关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机缘?
世外高人不修边幅,或许他俩真是高人,或许就是法力无边的仙人。
已经走到这份儿上了,再糟糕能糟糕到哪儿去,邱菡芸不再哭泣,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用蚊子般地声音欲言又止的问:“请问,请问前辈是……”
“本少爷不是什么前辈,只是与你家有那么点渊源。”
秦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旋即爬上马车,掀开帘子,大大咧咧躺到她身边,闻着车里的淡淡清香,对车外敢怒不敢言的侍卫说:“飞扬跋扈,一点规矩没有,罚你给本少爷当马夫。”
就这么闯上马车,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
邱菡芸吓了一跳,紧抓着短剑躲在车厢角落里,忐忑不安地说:“前辈勿怪,小女管教无方,小女给您赔罪。”
“想赔罪是吧,行,给本少爷当几天侍女。”
“您……您……您想做什么?”真是引狼入室,邱菡芸后悔不迭,暗想是不是喊几声,把在城门收税的军士吸引过来。
大秦民风奔放,没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秦风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地说:“很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阿梁,少爷先睡一会儿,到地方再叫我。”
殿下就是霸气,车梁强忍着笑应道:“诺!”
邱菡芸急了,竟将短剑拔出半截,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秦风笑道:“丫头,你打不过我的,更打不过我那个跟班。叫人一样没用,这里没王法,只认灵石只比谁拳头大,别看本少爷穿得破破烂烂,可本少爷既不缺灵石拳头也不小。
所以你只能当侍女,只能老老实实伺候本少爷,不信可以试试。对了,本少爷不会让你白伺候,有什么麻烦本少爷帮你解决,包括你偷跑到靖南府来的事。愣着做什么,不会伺候人啊,不会总见过吧。”
这里确实没王法,邱菡芸真被唬住了,傻愣着一动不动。
她的侍卫飞扬跋扈,她的性格同样有问题,秦风决定让她长长记性,不耐烦地催促道:“捶捶,捏捏,快点,又不是要你侍寝。”
邱菡芸心乱如麻,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秦风心念一动,一堆下品灵石“哗”一声堆满半个车厢,右手一动,又转眼间不翼而飞。
那么多灵石,起码有几千块!
邱菡芸终于意识到真遇上了高人,吓得急忙伸出洁白细腻的双手,笨拙的帮秦风捶捏起肩膀。
这才是皇子殿下该过的腐-败生活,秦风闭上双眼,一边享受异性-按摩,一边暗暗地说:琳琳,对不起,老公只是逢场作戏,不会当真。就算忍不住真……真那个了,也只是出于男人的生理本能,决不会产生感情,决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