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笔轻轻点在眉间,赤红展现,礼成。
众人皆是拍手叫好,一袭黑袍的男人戴着面具坐在人群,他端起杯,微微抿了一口。
“这楼家小姐当家,那楼氏和陈氏就是板上钉钉的关系啦!不错啊不错。”
“是啊是啊,楼家小姐从小顽皮,能有一个如此贤良聪慧的男人兜底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谁说不是呢!”
“真是不错啊不错,郎才女貌,比进入那深宫可好了不知多少!”
“对啊对啊!”
周边的喧闹声进入面具男的耳朵,他眉峰微动,缓缓搁下手里的杯盏,好了不少?他不屑地哼笑,眼波流转,蔑视着看向那个棕色衣袍的男人。
思虑片刻,男人念起口诀,只见一道黑光从他袖下飞出,速度太快,在座的众人根本无从知晓。
楼依依点下了眉心,楼大人看着是越发合不拢嘴巴,爽朗发笑,周围的宾客都涌上前祝福,“楼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陈大人可是良婿!敬大人一杯。”
楼大人抬起杯,豪迈喝下,对着几个人指着陈志书眉心的赤红色圆点,举杯换盏间,他像是喝晕了,赤红缩小又放大,他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男人眉心的红点竟然消失掉,像是从未出现一样,楼大人推开敬来的杯盏,笑容也凝结在脸上。
“请二位交换信物,给母亲父亲叩拜吧!”
姑姑吩咐完这话,楼依依就拿起盘子上自己准备的东西,就要交给对方时,也瞧见了他额头眉中间已是空无一物,她微微愣住,指着他的眉间退了两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楼依依不理解,看着对面男人的眉心,抬起手摸了两下,没有半点笔墨的痕迹,像是没有点过一样。
陈知书瞧见宾客、楼大人和自己的母亲变了脸,交谈声也停止,他出了声询问面前身穿流光溢彩嫁衣的女人。“依依,怎么了?怎么宾客和父亲母亲都愣了?”
楼依依没回答,皱着眉又拿起笔,试图再点出赤红色,可不论她怎么点,陈知书的眉心始终一点儿色彩都没有,旁边的姑姑也是胆战心惊,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事。
姑姑开口道:“难道说是天意不允许楼依依掌事?要不然让陈大人试试看吧?若是陈大人可以点上的话,那应该就是天意让陈大人做主了。”
听见宫里的姑姑这样说,楼依依也只能把笔塞到了陈知书的手里,“你来!我就不信天不让我主事,难道还能叫你主事不成!”
陈知书握住那支毛笔,面色微沉,深邃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忧愁,他淡淡的看着那支笔,脑海却忽然想起一张脸,耳边也恍惚听到了那声音:“我反悔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把你让给她。”
他轻笑一声,似乎在慨叹自己的多情,抬眸时,眼里已恢复了清明的神色,他握紧了那支笔翻腕慢慢在楼依依的眉心落下,一点赤红在光线下无比亮眼。
楼大人攥起拳头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这…这怎么可能?!我楼氏家族的血脉可是独一无二的,怎么能安心位于人下?!”
陈母早就看楼父不顺眼,冷哼一声。“血脉?全天下又不止你楼氏的血脉是独一无二的,我儿子也是万一挑一的人中龙凤,我没有嫌弃你家就不错了。”
楼依依瞧见父亲受了讽刺,心有不甘地把笔从陈知书的手里夺过,可是无论她如何点,陈知书的眉心都始终没有颜色。
“为什么?爹!我不想去陈家,我不想去陈家,我不想成婚了,我反悔了,爹,您救救我吧爹!”
楼依依哭着,声泪俱下。
“不可能,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我把这个擦掉就可以悔婚了,我把这个擦掉。”
楼依依说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手拼命搓着眉头中间的红点,可是看到周围人震惊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眉中的一定没有消失。
“不要…不要成婚,我要找贺霖哥哥,我要嫁给贺霖哥哥…”
她边哭边绝望环视周遭一圈,除了两方的宾客和父亲的朝中友人之外,她没有找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终于,她眼里的光渐渐消失,莹润的双眸是一片死寂。
“仪式完,礼成!”
“哼,贺霖…贺霖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每个人都对他趋之若鹜…”
黑色面具的男人不屑一笑,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
月光照动着婆娑的树,船划过湖面,漾出弧形的痕迹。
男人半倚靠在榻上,手拿一壶酒,静静瞧着水波。
身后的船家瞧了一眼他,开了口:“先生,上次和您来的那个女孩儿呢?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女生过来。”
饮酒的男人动作明显一顿,“你只不过是个修为低微的蛤蟆精,小心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会毁了你半生的修为。”
船家划着浆,不知道背对自己的人已经面露杀意。
“您这是哪里的话?若没有您,我还不知道自己修成人形会是这个样子,说起来我还要好好感谢感谢您呢!”
船夫的话刚说完,一阵黑雾便将他包围,千万朵黑珠飞刺向他,霎时间,船家的船桨与男人一起掉入了湖里。
微风吹动男人的鬓发,他冷眼瞧着湖中的荷叶跳过一只满身疙瘩的蛤蟆。
“真是聒噪。”
他说完这话,仰头喝着,只须臾。酒壶见底,被投入湖中。
离岸边有一段距离,男人不屑再等,衣袖挥摆,随风而动,踏着湖水,飞到了对岸。
“黑龙,在这里你也休息的够久了,该和我去见见世面了。”
他的话音刚落,湖面上停泊的船就在一声爆裂下,撕裂开来,恍若撼动天地的力量在搅动着湖泊,一声龙啸,气势磅礴,仿佛雷霆之音从湖底传出,震的树枝上的鸟雀都四散飞走,而男人表情平淡,不为所动。
仙雾缭绕,天地顿生无数乌云与雷电,黑色的巨龙长达数百米,长而尖锐的爪子撕破了天空,伴着惊天动地的嘶吼直冲云霄,男人黑衣黑发,静静矗立在龙身之上,纤尘不染。
“闲来无事,我们去会会那个叫贺霖的家伙。”